□桐乡市第三中学 朱永春

色彩缤纷的风筝让蓝蓝的天空生动无比。一阵风袭来，风筝捕捉到气流，一下子蹿到了一个新高度，学生们发出阵阵欢呼。但一个星期前，同样的天空却因为学校的一个临时通知而显得空荡寂寞，最后是教室里赵飞刮起的一阵“逆风”，才让我们初二（4）班这只风筝终于飞上了希望的天空。

那天下午，我们班最后两节课的原计划是放风筝，学生们带来了自己精心制作的手工风筝作品。但教育局临时通知，第二天进行教学常规检查，于是学校紧急要求各班马上进行大扫除，清扫教室及包干区。

我爬上窗台擦玻璃，弯下腰捡废纸果皮，和班干部们一起带动各小组劳动，全班热情高涨，赶在放学前将教室和包干区打扫得窗明几净，校长看了向我竖起大拇指。

运走一袋袋的垃圾杂草，收拾好劳动工具，我们回教室集合。学生们的脸蛋红扑扑的，我自己也是满头大汗。

我站在讲台上，擦着汗不住地称赞：“同学们！你们的表现真让我骄傲。我悄悄观察了一下，全校就咱们班的学生一个都没偷懒。正因为我们班齐心协力，所以不仅第一个而且高质量地完成了大扫除任务。”

“朱老师，刚才我也悄悄观察了。那么多班主任在当指挥官，可像朱老师一样撸起袖子一起干的不多。所以，我们做学生的当然更不能偷懒，大家说是不是？我们要用掌声表达我们的敬意。”卫生委员小钟投桃报李，激起了热烈的掌声。

“对。我们‘春哥’处处作表率，事无大小带头干。所以我们班的同学最幸福，还有春哥不仅数学、科学教得好，也用行动教会我们做人的道理，所以我们班的同学也是最幸运的。”学习委员小张平时嘴巴最甜，张口又是一通赞美，掌声再次响起，弄得我都有点难为情了。

我正想抬手示意大家停止，赵飞霍地站了起来，抢先向全班做了个暂停手势。赵飞人称“赵大炮”，对看不顺眼的人和事喜欢不留情面地批评，因此大家又送他一个绰号“照（赵）电筒”，形容他四处找别人的缺点，却对自己的毛病视而不见。

见大家都安静下来了，赵飞环视一下教室，略显紧张但又坚定地面对我，说道：“朱老师，您算是一位好老师，但还不是最优秀的教师。”

话音未落，全班一片哗然。班长小甘“啪”地站起来，手指赵飞：“赵电筒，你脑子有毛病吧？朱老师为了咱们班付出了那么多心血，你是瞎子啊？你平时学习懒懒散散，朱老师却对你不离不弃，你好心当成驴肝肺，你有啥资格来评论老师？”

面对群情激奋，口诛笔伐，赵飞似有满腹冤屈，面呈不平之气。我觉察出他还有话要说，便制止了大家的议论：“赵飞今天这样说老师，是他的权利，言论自由嘛。老师有批评学生的权利，学生也有批评老师的权利嘛。你们为何不听听他对朱老师开炮的理由呢？”我对赵飞点点头，鼓励他大胆开口。

“谢谢朱老师。”赵飞鞠了个躬，弯腰从课桌下拿出自己的风筝，扬了扬对我说：“朱老师，上个星期的班队课上您说过，今天最后两节课举行班级风筝比赛。大家花那么多精力，准备了那么久，今天风筝都带来了，还赶上这么个好天气，活动却取消了。您平时经常说，说话要算数，要信守承诺；还说过最看不起弄虚作假的行为。学校这次卫生大扫除算不算弄虚作假？至少是在搞面子工程吧。我觉得今天您没有和全班商量就取消风筝比赛，不敢抵制学校的形式主义，言行一致这一点您没做到。朱老师，请原谅我，不说出来我憋得慌。”

赵飞讲完后，用坚毅的神情看着我，全班静默。

“谢谢你！”我不由自主地走到赵飞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你的批评完全正确，是老师说话不算数。我想改正，你愿意给我机会吗？”

赵飞点点头。我转身又向全班学生问道：“同学们，你们愿意给老师机会，帮助我成为一个言行一致，对形式主义、面子工程说不的优秀教师吗？”

小赵与全班学生齐声回答：“愿意。”

我快步回到讲台，带着严肃的神情再次问学生：“如果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情，你们觉得朱老师还会不会迎合上面的检查？”

“不会。”

“不，还会。”我出人意料的回答让学生们蒙了，他们都张着嘴吃惊地看着我，如同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同学们，我也对形式主义反感，但今天你们看到了，这两节课的大扫除活动，我们在角角落落里扒拉出多少垃圾。禁止了多少回的口香糖，在咱们教室的地板上就铲掉了好几处残迹。应该每天都擦干净的玻璃窗，每天都应该去打扫的包干区，我们都不折不扣地去擦拭打扫了吗？自己班级的卫生平时差成这样，我有什么资格去怪学校领导搞形式主义？”我讲得有些激动，学生们瞪着眼睛静静地听着。

“请赐我力量吧！同学们，如果每天窗子那么明亮，每天地面和栏杆都那么干净，每天桌椅都排得那么整齐，我就有力量对形式主义说不！比如今天，我就有底气向校长说明，我们班级的卫生经得起天天检查，不必搞突击，我早就带大家出去进行风筝比赛了。正因为你们有些人平时的卫生值日工作偷懒，我们班连卫生也比不过别的班，我哪有胆量和面皮去向校长提要求啊？请赐予我力量吧！唯有你们在卫生、学习和纪律上做到自律自强，做到优秀，我这个班主任才敢牛起来，才能优秀起来。”

这番有些悲情的说辞让全班学生陷入沉思，“赵大炮”也没了硝烟，而是满脸呈现愧疚和不安。由于我在学生时代遇到过专制的班主任，在我心里投下了不小的阴影面积。所以，自从当了班主任后，我致力于将班级建成一个师生平等、氛围民主的集体，让我与学生们的距离拉得很近，因而使得部分学生有些怠慢，一些班级常规没能落实，卫生评比常亮红灯。以前不愿通过高压手段去改变的局面，这次我通过示弱来让学生明白我的苦衷，倒逼学生进行自我反思，提升他们对班级日常工作的责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