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县平桥镇第二小学

张敏飞

一拿到班级名册，“凯文”这个名字就进入了我的视线，这个名字在我校很有名。一进教室，很快会发现一个过分活泼的男生，嗓门之大，波及范围之广，不可能不引起我的注意。我大声提醒了他，他才安静了几秒钟，马上又活跃起来。他就是凯文。

第一天领教“名人”

开学初的工作忙得不亦乐乎，在我清点班级的收费时，发现他没有交餐费。中午，他不按规定排队用餐，我唬他：“不交费不得用餐。”

他瞪着圆圆的大眼睛：“妈妈说我可以在这里吃。”

他在食堂大声嚷嚷：“我要喝粥。我要喝汤。”

欠费是一码事，更要命的是上课的纪律了。第一天上课，他报告的次数最多：“我要喝水。”“我要上厕所。”“有人打我。”……

今年新生人数超了，教材不够发，要两人合用，他却独占一本，还弄破了封面。他上学居然不带笔和本子，我只能替他向同学借。

上课时，他在教室里随意走动，钻进窗帘里玩捉迷藏，又把整张帘子扯下来，扯坏了窗帘架，还顺手毁掉了刚画好的黑板报。

竟然会说“对不起”

这天早晨，直到我开始上第一节课，还不见他的踪影。“安全”这两个字在我脑海翻滚着，我不能丢下其他学生去找他，因此就报告了校长。这堂课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

下课后我到他之前爱活动的那些地方找他，包括边上的幼儿园附近；我按通讯录上的号码，找他的母亲、表姐、同村人……可还是没有一点消息。

下午第一节的时候，他的大姨带着他来了。我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了。原来，他上中学的姐姐带他上学，把他带到中学门口就不管他了。他就背着书包到处闲逛，不到学校来。

我嗔怪道：“老师都担心死了，你知道吗？”

他扑闪着大眼睛，嬉皮笑脸地说：“老师，对不起！”

我懵了——他很聪明，一句话把我所有的怒气都冲走了。

“挺会说话的啊，谁教你的？”

“电视上学来的。”他回答。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孩子啊。

捣乱还要有“创意”

这几天，凯文终于来上课了，尽管缴费的事情还拖着。那天，我在教室里上六个单韵母的四声发音。学生都读得很认真，唯独一句“我要飞得更高……”声音特大，大家都指着凯文说他在唱歌。

课堂秩序被打乱了，我已经不想发火了，我说：“你唱得那么好啊，可是你知道吗？上课是不能唱歌的。”

凯文用力地点点头。我想，可能这就是孩子啊。

下课时，我来到办公室，数学老师忙对我说，凯文数学课也在唱歌。原来，这家伙没事干想出了这个玩法，可能还觉得自己很有创意吧。

刚刚平息了唱歌一事，没想到乱七八糟的事接二连三地来了。上课时，他会跑到操场角落玩泥沙，或者用水龙头玩水；待在课堂上，则会玩垃圾桶盖，用它当武器欺侮旁边的同学；打扫卫生的时候，用脚去踩墙壁，踩完就跑了……

学校是安全的地方

经过深入了解，我得知凯文童年的不幸：父亲身患残疾，是个聋哑人；母亲沉湎跳舞玩乐，凯文自小由上中学的姐姐照顾。家庭教育的缺失，在他身上积累了无数的坏毛病。日复一日，他的淘气程度使我一度对他的教育陷入了茫然。

每次我都会简单地严厉批评一番，但这样的效果并不理想，而且感觉特别累。

无数次在上班的人流之中思绪万千：每个人天生就有着受关注的欲望，这个学生就是用一种骚扰、破坏的消极行为来引起旁人关注，从而获得安全感。我需要的不是管教他的方法与技巧，而是让他知道学校是安全的地方。

另外，我要帮他建立规则意识，不断地帮他弄清楚一件事：你做错了，必须承担后果，但你这人没错，仍然值得大家来爱你。

我发现他管不住自己的主要原因是意志力薄弱，无法约束自己，而且“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他这么做已经上瘾了，就像烟瘾、网瘾一样，要在短时间内戒掉很难。教育是慢的艺术，我把目标的门槛降低，循序渐进，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

我把他叫到办公室，用肯定的语气说：“你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你有自知之明。你的本质并不坏，你说你管不住自己，老师不信。老师相信你能管住自己，咱们不妨签订一个‘君子协议’，和老师打个赌，怎么样？”

他说：“行。”

“如果你赢了，老师就当着同学的面表扬你；如果老师赢了，你就对老师说声‘对不起’。”

协议内容：1.半天不犯类似的错误，我就私下表扬你。

2.一天不犯类似的错误，我就在全班面前表扬你。

3.一周不犯类似的错误，我就当着你妈的面表扬你。

他欣然接受。

我安排几个责任心较强且力气大的男生坐在他的周围，提醒、控制他的日常行为，希望同伴的力量能有所作用。

播下习惯的种子

我坚信他原本是天使，现在之所以掉在地上，是因为他折断了翅膀。身为班主任的我，就应该当仁不让地为他修补翅膀。

不多久，我把他的座位从最后一排换到第一排，与讲台面对面，便于他听课时集中注意力。我尝试平时多“打预防针”，中午和他共进午餐，时不时给他夹好吃的。这样不仅增进我和他的距离，其实也是不给他惹是生非的机会。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现在的他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尽管这个变化很小而且偶尔会有反复。

终于有一天，让我看到了凯文的完全质变。课上我提出了问题，学生中能回答者寥寥，出乎意料的是凯文毫不犹豫地举手了。

瞬间，我猜小家伙多半又是使坏捣乱的。转念一想，还是点了他。

没想到他的回答基本正确。我当即表扬了他，他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慢慢地他上课举手的积极性越来越高，让我惊奇的是，他的记忆力等各方面能力也有所提高。

到了三年级，我发现凯文开始注意书写姿势了。我对他说：“我很高兴，我要表扬你的进步。其实你可以做得更好，是不是？我准备了礼物，但现在不忙送你，我想等你有了更大的进步再送你，特别是这次考试，好吗？”

果然，那次他考了59分，对他来说是破天荒的好成绩。

改变策略，看到变化，虽然离正常要求还很遥远，但让我更有信心继续去改造这个“小捣蛋”。我想，只要播下习惯的种子，还怕没有收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