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规》真的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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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规》真的就那么十恶不赦吗?

□宁夏回族自治区银川市西夏区小学

陈平高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了一股风,让一本清代人李毓秀编写的启蒙读物《弟子规》处在了舆论的风口尖浪。

了解了一下各方人士批判《弟子规》的观点,我表示很能理解。从某种意义上说,这是一种时代的焦虑。反对给学生读《弟子规》的理由是:《弟子规》宣扬的是封建社会愚忠愚孝和服从权威的思想,与今天的文明大方向是背道而驰的。近年来有一些以儒学回归为主的复古思潮,特别将《弟子规》奉为圭臬,引起了大批有识之士的担忧,认为这是文化上的倒退。

不论从现实角度还是历史角度看,试图恢复以儒家学说治理社会的架构是注定要失败的。历史已经证明了这点。鸦片战争以来,为了抵御外辱、抗衡西方,一批士大夫提出了“中体西用”的主张,依然挽救不了被动挨打的命运。

一大群站在时代潮头的先进中国人最终认识到,不彻底改造中国社会,单纯从技术层面上学习西方是行不通的。最终在五四新文化运动中,喊出了“民主和科学”的口号。回首百年历程,我们民族取得的成就离不开民主和科学,今后努力的方向依然是民主和科学,而科教兴国也早已上升到国家战略。这个不用我多说什么了。

然而,培养科学精神、创新精神,关键在于培养学生的思辨思维和独立思考的能力,尤其是想象力。整部人类文明进化的历史,归根结底源自于人类想象力的不断自我突破,这不同于我们传统文化中的抹杀个体自由、强调群体服从、膜拜权威。如果不加选择地在课堂上引入传统文化,是不能培养出有独立人格和创新意识的现代公民的。

中华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岂是几本蒙学读物所能代表的?把当年统治者的驭民思想用来当作传统文化让学生学习,让人啼笑皆非。

而连传统文化中哪些是糟粕,哪些是能和现代文明接轨的精华都没搞清的情况下,由行政主导提倡国学,问题就更大了。再好的经,也会念歪。庄稼没种好,顶多耽误一年;人才培养有问题,耽误的是一代人,更关乎国运兴衰。

对《弟子规》进学校成为学习内容持批评态度是非常有必要的,然而,话说回来,并不是《弟子规》就成了洪水猛兽,读读《弟子规》没有那么可怕。

自古以为,传统文化的学习首要目的是培养一个人的文化素养。这点文化名人流沙河也谈到了,他说:“国学,学的是好多已经被历史检验过的、不足以救中国的东西,也没有特别大的害处,只是放在这儿不合适,碍事,没有什么用。”

他还说:“我们读小学时,公民课本上就有怎样开会,什么叫共和,什么叫民主,什么叫选举,什么叫选举权、被选举权,然后什么叫法律,什么叫原告、被告……这个是公民常识,不是学了就喊你去做官,而是你作为一个公民起码应该知道的。”

《三字经》《百家姓》问题更多。《三字经》开篇关于人性善恶简单的二元论认识,就不利于学生独立思考的形成。后面关于社会、历史、自然科学的常识,早已落后于现代文明了。至于《百家姓》,体现的宗法制思想早已被现代社会所抛弃,与现代人的独立人格是格格不入的,而所谓的姓氏文化,在这个互联网时代随时可以搜集查阅。

在我看来,比起《三字经》《百家姓》而言,《弟子规》还是有教育意义的。为何这么说呢?除了开篇孝悌那部分有愚忠愚孝、服从权威以及等级思想等糟粕外(孝敬父母应该还是美德),后面很多部分谈到的与现代公民社会培养方向有交集,比如诚信、整理好自己的东西、接人待物的礼仪、不拜金、不炫富斗富,等等,都是今天的现代教育所要求的公德。

特别让人惊奇的是,《弟子规》里甚至体现出了某种现代文明价值观。例如那句“凡是人,皆需爱。天同覆,地同载”,所体现的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平等,人类同在地球村,同在一片蓝天下,要互相关心爱护。看看近些年恶性事件中围观者表现出的冷血,想想这句所讲的,难道不值得我们思考吗?

俗话说,缺什么,补什么,我们今天的失信缺德、自私冷漠、损人利己、炫富歧贫等等问题,《弟子规》都涉及到并提出过纠正。民间的所谓国学热崇奉《弟子规》,可能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传统文化糟粕很多,一定要以正确眼光看待,而教育工作者讲授《弟子规》等传统文化内容,更要慎重对待,要有正确打开方式。

首先,不要以功利心态去让学生学习。特别是教育行政部门和教育管理者,要把学习的选择权交给学生,不强行推行、不考核、不一刀切。

其次,教师要有鉴别的眼光。要让传统文化中的那些优秀部分走进学生的心灵,杜绝糟粕进入课堂,要尊重学生的学习兴趣和个体体验,不加重学生的学业负担。

再次,要古为今用。学习传统文化时要结合学习现代公民社会的文明价值观,对文本给予新的阐释,而不是拘泥不变,食古不化。

总之,传统文化的学习必须以培养独立人格、健全心理、自由精神、科学思维、创新意识为目标,一切与此南辕北辙的学习都要值得警惕,否则不学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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