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的这片“桃花源”

□ 叶青云

“语文教材里学过哪些与春天相关的词句？”“雨水是什么颜色、什么形态的？”春分前后，细雨如酥，在水清树绿、遍地花开的大山里，永嘉县花坦小学石公田校区的学生们正在上一堂主题为“沐雨”的课。学生们一路感受春雨的轻柔和细腻、品尝春雨的味道、观察被春雨滋润过的万物。

“沐雨”是该校山水田园课程的内容之一，而正是这个山水田园课程，给这所只有6位教师和22名学生的乡村小学带来了一片诗意的“桃花源”。

石公田小学的学生全都是留守儿童，其中近九成的孩子来自单亲家庭。校长朱利锋回忆，2010年他初到这所小学校时，看到的是孩子迷茫和自卑的眼神，于是“如何引发孩子内心深处对学习和生活的真正热爱”成了朱利锋努力的目标。

“我想要去改变他们，却一时无从下手。”朱利锋没有掩饰当时的窘迫，是他的老同学、温州籀园小学科学特级教师陈耀的支持与帮助，给他打开了一扇窗。“学校实行全寄宿制，孩子们整天都待在学校里，为了让他们多亲近外面的大自然，开拓视野，变得更阳光、自信、快乐，我决定开发相关课程，把他们带出教室。”朱利锋说，此前，农村学生和家长的科学素养不高，传言多、迷信重，常常会出现一些由愚昧无知而造成的闹剧，因此，通过课堂丰富学生的科学知识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2010年，两人联手开发了适合石公田孩子的科学山水田园课，这让朱利锋和他的同事们尝到了甜头。“‘一刀切’的教材不适合这些特殊的孩子。他们家庭教育缺位，很难做到家校互动，所以我们尝试对教学模式进行改变。”

占着自然环境的优势，山水田园课程的资源随处可见，却并没有一份固定的教案，每次课前，教师会根据搜集到的学生的问题、难点以及自然环境或突发事件准备临时预案。比如有一次课上，大家来到一棵山胡椒树前，一名学生忽然提起他奶奶说做豆腐的时候用这种植物当柴烧，豆腐凝结不起来。这个传言在农村一直都有，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呢？教师立即让学生分工找木材、磨豆腐、烧火，做起了实验，最后得出结论，豆腐不仅能够凝结而且产量还比用普通的柴火烧更高。那节课的成果是，学生们把这个实验整理成一篇小论文，获得了当年永嘉县科技创新大赛一等奖。朱利锋说：“孩子们在课程里学会用科学去解决生活中的困惑，这样的学习有了更深刻的意义。他们树立起了自信心，学习的动力也更足了。”

在不断的课程开发探索过程中，朱利锋和他的教师们发现，农村的那些丰富教学资源完全可以打破学科与学科之间的壁垒，将语文、数学、音乐、美术、科学等学科里所有适合的内容融合在一堂课上，整合式的山水田园课程就这样诞生了。

朱利锋说，在山间田野中上课，孩子们的天地宽阔了，心胸和眼界也跟着宽阔起来，精神面貌好了，学习更有劲儿，效果很明显，动手能力、思考能力、解决问题能力都与日俱增。“孩子们很喜欢学校，有的周末都想留在学校里。”

“原本教材里很枯燥的内容，被放到了真实的情境中，这样的多学科整合教学，孩子们学得快乐，我们教得也快乐。”朱利锋告诉记者，受益于山水田园课程的不光是学生，还有教师。虽然没有教案只有预案的教法对于教师们的备课是个不小的挑战，但是在此过程中，农村教师专业获得了长足的发展，他们掌握了在教学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挖掘当地的优势资源开展学科整合的技能，这对农村学校的发展来说，是弥足珍贵的。

一门课程的探索及实践，有收获当然也会有困惑。朱利锋坦言，如何把握好课堂，不至于形式“太自由”、知识点泛而不精，是眼下他在研究并亟待完善的课题。他打算从夏季的“溯溪”破题，那时学生们将会在小溪边根据传统的工程力学知识学习搭桥，“慢慢来，一个月搭一座桥，争取少而精”。

“山水田园课程从来不是属于哪一所学校的，它是一种教育形式的改革尝试。”朱利锋说，每逢假期他会到各地的山区学校进行走访、支教，在行走和交流中能学到很多东西，也会把自己的成果与他人分享。迄今，全国已有1000多位山区教师受到石公田小学的启发，并在各自的学校里开展了山水田园课程的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