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理想照进现实

首页 > 教育新闻 > 教育新闻阅读/2023-12-08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海漄近照 受访者供图

    10月21日晚,“90后”科幻作家海漄一夜成名。彼时,他的科幻作品《时空画师》获雨果奖最佳短中篇小说。他也成为继刘慈欣、郝景芳之后第三位获得雨果奖殊荣的中国作家。

    当获奖名单公布时,海漄用“意外”来形容当时的心情。

    “其实从收到雨果奖入围邮件起,我就在畅想这一刻,但直到现在,我仍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颁奖典礼现场,海漄激动地发表获奖感言,“我每天计算着我的时间,计算着我的收入,但是我在下班途中,在每天晚上加班回家的路上,我也会去仰望一下星空。”

    金融工作者与科幻作家,两个毫不相关、互不干涉的平行世界,在海漄身上融合。

    “没想到能拿到这个奖,更没想到是偶像刘慈欣为自己颁奖。”海漄形容这是“理想照进了现实”。而毫无准备的获奖感言,道出了这位20多年的资深科幻迷,在理想与现实之间的自如穿梭。

    博览群书:

    科幻作者应是杂家

    “90后”的海漄出生在湖南湘潭的一个工矿家庭。他坦言,自己最幸运的是有一个宽松的成长环境。

    小时候,父母鼓励他看书,而且读什么书全凭自己的爱好,并不以提高成绩和分数为导向。那时候,家里订过《少年文艺》《萌芽》《奥秘》等杂志,学校图书馆里也有卫斯理之类“怪力乱神”的杂书,就这样,海漄慢慢地培养起了阅读的习惯和兴趣。

    “作为双职工家庭,寒暑假是个很大的问题。父母认为看书是条很好的路,就在上班之前把我送到新华书店,我在那里能非常安稳地待一天,去看各种书。”海漄说。在那时候,他接触到了《古峡迷雾》《珊瑚岛上的死光》,读到了《海底两万里》《美洲来的哥伦布》《神秘岛》等众多经典科幻作品。

    尽管当时的海漄并不知道这是科幻小说,但他为书中对科学的探索和幻想感到痴迷。这种审美情怀印在了年幼的海漄心中,等待合适的时机生长发芽。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10岁那年,海漄偶然在《科幻世界》杂志上读到了两篇小说——刘慈欣的《吞食者》和潘海天的《饿塔》。

    “入坑神作。”海漄形容,当时这两部作品给他带来的冲击和震撼,尤其是《吞食者》所描述的人类为了抵御吞食者飞船,把整个月球用核弹给炸掉,当作一个撞击器直接攻击吞食者飞船,那个宏大的场面令他至今难忘。

    “大刘(刘慈欣)曾在《球状闪电》中,借陈博士父亲之口说出‘幸福的人生,在于迷上了某样东西’。那时,我相信我找到了。”海漄说,这一时期,他对科幻有了更深刻的理解和热爱,也开始萌生了创作的想法。

    对创作者来说,“困顿”是一种常态,因为需要大量输出自己的情绪和知识储备、人生阅历。对科幻来说,则需要创作者是一个杂家,要有广博的知识。

    现在,海漄每天在工作之余仍会保持半小时到一小时的阅读,而且阅读兴趣也越来越分散——奇幻、悬疑、推理、武侠、纪实、历史,甚至严肃文学。他也会看纪录片、历史剧,还会实地参观三星堆、港珠澳大桥,不断地为自己“充电”。

    在海漄看来,阅读是一件非常简朴又高雅的爱好。买书花不了多少钱,但读书需要花费很多时间和精力,不过一旦读懂,精神上会得到很大的提升。

    畅游史海:

    过去与未来的交汇

    阅读书籍之外,海漄还痴迷于各类历史剧和纪录片。海漄的第一篇作品《惊情喀纳斯》,灵感就来源于央视科教频道的一档节目《走近科学》。

    “这可能是很多人童年的记忆。”海漄说,“有一期节目讲了关于新疆喀纳斯湖怪的一件事,让我记忆尤深,后来我就萌生了用科幻的角度去解读喀纳斯湖怪的想法,我把它描述成了一个寄生的怪兽。作品成功发表在了《今古传奇》故事版上。”

    此后,《血灾》《龙骸》《江之怒》《时空画师》陆续发表,海漄逐步确立了把历史与科幻结合起来的创作风格。

    “历史本身是非常厚重的东西,是一门非常严肃的学科。我在幻想的时候是非常谨慎的,不能陷入所谓的虚无主义,不能违背历史通行的常识。”一谈到创作,海漄的眼睛逐渐聚焦、发亮,像是打开了话匣子。

    海漄讲述道,在写作过程中涉及一些具体的历史背景、细节,就会去找一些材料、论文,尽可能进行还原。比如对故宫的某一幅画感兴趣,就把这幅画的名字作为关键词去搜索,找一些相关的博士论文、期刊资料。平时他也会针对某类题材买书去看,甚至向身边的朋友请教。

    2019年,海漄看到央视《国家宝藏》栏目播出介绍北宋名画《千里江山图》。天才少年王希孟烟花般绚烂而又极其短暂的一生,深深触动了他。

    “这位名为‘希孟’的天才少年,何德何能竟得于书画一途自号‘天下一人’的宋徽宗亲自指点?他又师承何处,未及弱冠便有如此功力?”带着疑问,海漄查找了很多资料,最终呈现出了《时空画师》。

    最新一期《银河边缘》上刊发了海漄的新作《极北之地》,改编自苏联修建白令大坝的历史事件,小说设想了一个绝对疯狂的人类工程:建造超级大坝来堵截白令海峡,用核电站为大坝上的数万台水泵供电,夜以继日将北冰洋的海水排入太平洋,同时带动北大西洋暖流进入,从而将西伯利亚的广袤冻土区变为温暖沃土……

    “一方面是对历史的尊重,另一方面也希望我的作品能呈现出一种真实感。”海漄说,“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历史是属于过去的,而科幻面向未来,两者是有矛盾的。但历史也是不断发展变化的,也是属于未来的,两者相同之处在于都是对人性的探索。作为小说的一种,历史科幻大部分是虚构创作,只是通过这种媒介,引起大家对科学和历史的好奇心,能够去了解中华优秀传统文化,了解中国历史,作为创作者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仰望星空:

    喧嚣中的一方“静”土

    作为工矿子弟,儿时他和伙伴的嬉闹,也多半在巨大的集体空间里。海漄的母亲供职于一家粮食企业,他不大记得母亲的具体职位,却记得那里有不少巨大的粮食库房。

    “一辆辆大卡车进进出出,运送大麻袋装的粮食。他们总用一根中空的签子去捅粮食袋子,检查大米质量。我能在里面和小朋友玩一整天捉迷藏。”现在想来,那种行为还是挺危险的,万一有什么东西坍塌了,困在里面很难被发现。“但那时候工矿小城的生活就是那样,有种粗粝的美感。”海漄说。

    闲暇之余,海漄还爱到大自然中去。海漄这个笔名最初只是“海涯”,即海角天涯,“但有一次爬山,虽然它不高,却离海很近,心中蓦然升起倚绝壁、眺碧海的畅快,就加上了‘山’”。

    如今的海漄,白天为工作奔波,夜里加班回家的路上,却时常仰望星空。

    每晚睡觉前,海漄都会选择和几位熟悉的科幻人物对话,带着这样的幸福感进入梦乡。第二天早上太阳升起,海漄又得赶快收拾行装,做一个“打工人”和“上班族”。

    “我做科幻迷的时间远远早于做打工人的时间。”海漄说,尽管创作与工作相差很远,但是他还是感激这些年来形成的职业习惯——积极进取,高度自律。

    获奖后,记者们蜂拥而上,在海漄工作的办公楼前排成一队,等待向他提几个问题。但很快,海涯便温和而坚定地拒绝了这种“火”,回到了“阅读写作+工作”的“舒适圈”。阅读,给他创造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时空。而创作,则成了他平凡生活中时时仰望的月亮。

    “现实中有很多顾虑、很多羁绊,不能由着自己去做一些事情,但是写小说可以把爱好的小空间保留着,始终保留少年的好奇心。”海漄说,“在热闹喧嚣的大城市里靠阅读写作求得片刻平静和独处,是件挺自在和舒服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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