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前教育活动中存在着很多机会成本问题，机会成本比直接成本要多得多，作用也更大、更直接。机会成本直接关系到入园幼儿家庭的经济损失，影响着政府对学前教育的投入。

  ■李正清

  笔者就幼教个人机会成本在江苏省三个城市展开调查和分析，发现虽然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代价高昂，但应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审视学前教育的终生发展价值；政府应增加财政投入，制定经济补偿政策，以体现学前教育的公共福利性质。

  （1）“机会成本可能比直接成本要大得多，直接关系到入园幼儿家庭的经济损失，尤其对经济困难的家庭”

  教育机会成本最具决定性却更易被忽略

  教育机会成本是指，社会资源或达到法定劳动年龄的个人因为教育而失去的选择或放弃的收入。教育机会成本由两部分组成：教育个人机会成本和教育社会机会成本。

  2010年底我国颁布的《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以下简称“国十条”）中明确规定：“多种渠道加大学前教育投入”，对学前教育成本进行多元分摊，即由中央地方各级政府、社会力量、家庭共同承担。同时也明确了“家庭合理分担学前教育成本”的比例——“按照非义务教育阶段家庭合理分担教育成本的原则，制定公办幼儿园收费标准”。

  作为“国十条”的后续政策，2012年1月4日，国家发展改革委、教育部、财政部联合出台了《幼儿园收费管理暂行办法》（以下简称《收费办法》），对保育教育成本所包含的项目进行了明确规定。

  如此一系列的政策法规详细规定了学前教育成本的包含项目及分担对象，对促进学前教育事业科学发展，规范幼儿园收费行为，保障受教育者和幼儿园的合法权益具有积极的现实意义。但这仅仅是学前教育成本中可见可感的一部分，即直接成本，而忽视了学前教育成本中另一部分隐形的间接成本，亦即机会成本。

  教育活动中存在着很多机会成本问题，而且机会成本可能比直接成本要大得多，对于处于非义务教育阶段的学前教育而言更是如此，这直接关系到入园幼儿家庭的经济损失，尤其对经济困难的家庭。但在现实中，无论是政府官员制定政策、高校学者理论研究还是家长计算教育支出时，往往都忽视了幼儿入园所带来的教育的机会成本。因此，研究学前教育机会成本具有积极的理论意义和现实意义。

  （2）“在发展中国家即使小学学龄儿童的时间在家务劳动或农活方面也可能具有价值，计算成本必须将家庭纳入计算范围中”

  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的考量是以家庭为单位

  学前教育与其他阶段教育的根本区别在于独特的受教育对象——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理都远未成熟的幼儿。受其行动范围和自理能力的限制，幼儿无法像小学生、中学生、大学生一样相对独立地参与到教育活动中。比如，幼儿在家庭与学前教育机构之间的往返需要家长的全程陪护，幼儿在园的一日生活需要教师与家长的密切配合。

  因此，虽然个人教育机会成本的定义将个人放弃收入所计的时间起点定为从达到法定劳动年龄开始（通常是义务教育阶段后开始），但是在实际情况中考虑学前教育机会成本的时候，无法将幼儿作为独立的个体进行考虑，必须将家庭这一与幼儿生活关系最为密切的基本单位纳入到考虑范畴中，即以幼儿所在家庭为基本单位考量学前教育的个人机会成本问题。

  与此同时，结合我国总体经济欠发达、属于发展中国家的现实情况，依照韦尔奇和米洛特的理论观点——在发展中国家即使小学学龄儿童的时间在家务劳动或农活方面也可能具有价值，笔者认为学前教育机会成本应界定为：由于幼儿入园而使整个社会和所在家庭失去的选择或放弃的收入。

  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主要包括以下三个方面：投资收益成本，即若幼儿学前教育费用于其他投资所得的回报或存入银行所得的收入；家长的间接损失成本，即家长为接送幼儿离园入园和参与幼儿园活动（如开家长会等）所花费时间精力带来的经济损失；幼儿的间接损失成本，即幼儿由于入园而无法帮忙照看生意或照顾更小的孩子省掉大人的看护工作所造成的经济损失。

  （3）“调查数据显示，幼儿入园3年的机会成本为7045.81元，直接成本为11390.46元，机会成本是直接成本的61.85%，这就证明家长花1元入园时，也已经失去了0.62元”

  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的实证分析与计算

  在开展调查中，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分层随机抽取了江苏省的三个城市作为样本城市，选取30余所幼儿园、家长824名。问卷具体内容为幼儿学前教育成本，其中幼儿直接学前教育成本：包括幼儿园内教育成本和幼儿园外家庭教育成本两个部分，主要用于计算投资收益成本。其中，幼儿园内教育成本包括保育教育费、伙食费和其他收费（如文具材料费、体检疫苗费等）。幼儿园外家庭教育成本包括课外辅导培训班费、玩具及早教出版物（画报、杂志、绘本、书籍、音像制品等）费用。

  幼儿间接学前教育成本：包括家长方面和幼儿方面的间接损失成本两个部分。家长的间接损失成本包括：家长为幼儿园付出的人力和实物成本（如开车帮幼儿园运送东西，送花装饰环境等）；若家长不送幼儿入园将接送幼儿和参与幼儿园活动（如开家长会等）所花时间用于从事其他工作（如钟点工等）或另找一份无需考虑接送时间的工作，从而为家庭增加的收入。幼儿的间接损失机会成本为：若幼儿不入园，除去入园费用的节省以外，幼儿帮着照看生意或者帮着照顾更小的孩子省掉大人的看护工作等，从而为家庭节省的支出。

  学前教育的个人机会成本包括投资收益成本、家长与幼儿的间接损失成本三个部分，根据采集的数据统计，入园3年的平均机会成本7045.81元。入园3年的平均个人直接成本为3796.82×3=11390.46元。相对于直接成本而言，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约为直接成本的61.85%，即家长在选择花1元入园的同时，也已经失去了0.62元。

  （4）“投入个人教育机会成本获得的收益巨大，而政府投资幼儿保育和教育将获得远比投资成本丰厚得多的收益”

  儿童接受教育的时间越长收获越大

  幼儿入园，尤其对处境不利儿童，需要付出高额的成本代价，其所在家庭需要承担巨大的经济压力。由于教育个人机会成本的多少与求学者的求学时间呈正相关，即求学时间越长，个人放弃的收入会越多，也就是教育个人机会成本越多。这直接关系到求学者个人及其家庭的经济损失，尤其对家庭经济困难的求学者。通过调查所得出的数据也显示，幼儿3年7000多元的费用对于低保家庭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损失。可见，处境不利儿童家庭为幼儿入园需要付出沉重的经济代价，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城市低保家庭放弃入园、入托的现实经济原因。

  政府应用发展的眼光从投资回报率的角度审视学前教育长期的终生价值，通过资助贫困家庭提高幼儿入园率。诺贝尔经济学获得者证明，投资幼儿保育和教育的回报高于其他领域的教育投资。儿童接受学前教育的时间越长，收获就越大。佩里学前研究分析了非洲裔美国儿童样本，估计27岁时的成本/收益比率为1∶7，40岁时为1∶16。

  大量证据表明，幼儿保育和教育对小学及以后阶段的入学和表现情况产生积极影响。不仅在学业成绩方面，相关研究还证实幼儿保育和教育可以抵消不利地位和脆弱性的负面影响，不论是否存在贫穷、性别、种族、社会等级或宗教等潜在因素。因此，投资幼儿保育和教育将获得远比投资成本丰厚得多的收益。成本效益研究表明，通过降低辍学率、复读率以及政府和家庭的特殊教育安置费用可以节约资金。它还表明，拥有优质幼儿保育和教育经验的儿童趋于进入高等教育，顺利就业，拥有较高的收入和储蓄，为社会保障做出更大的贡献，而且不太可能依赖公共援助，实施犯罪的可能性也较低。因此，呼吁政府加强对城镇和农村落后地区处境不利儿童学前教育现状的关注，将提高处境不利学前儿童入园率作为实现普及学前教育目标的突破瓶颈。

  政府应制定针对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损失的补偿政策，减轻家庭负担，体现学前教育的公共福利性质。《国家中长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纲要（2010—2020）》作出了“加大政府投入，完善成本合理分担机制，对家庭经济困难幼儿入园给予补助”的战略部署，“国十条”和《收费办法》也制定了详细的落实方案。但都未涉及针对学前教育个人机会成本损失的补偿政策。

  但这在发达国家和地区支持学前教育的经济补偿政策中却十分常见。如“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中的国家通过对父母提供育儿期间的带薪假期，来对家庭的早期教育给予公共经费支持，补偿了幼儿家长参加幼儿园活动而造成的经济损失；墨西哥、芬兰等国政府会用公共财政收入来购买诸如器材设备、书本教材、食品等实物，免费提供给学前教育机构使用，从而避免了家长接送幼儿进餐、为幼儿购买学习材料等耽误工作时间而造成的经济损失。

  （作者单位：华东师范大学学前教育与特殊教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