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长园丁  本报实习生 苏亮月 绘

    ■姚跃林

    图书馆喷泉边种了几垄沿街草，无需修剪，四季常青。然而有一处拐角总是被学生踩踏，形成了刺眼的“三角地”。这块特殊的“三角板”，能丈量出我们的文明程度和对规则的尊重程度。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有人说立块牌子，我觉得立牌子比黄土更难看，所以，还是想重新种上草。如果还有人踩怎么办？那就再种。此后，在我的督促下，反复种过几次，但一直长不起来。

    据我观察，“三角地”的形成主要是大批学生并行时有同学“超”人所致，往往是不自觉的选择。起初没有下一番功夫让它长出来，有人没有意识到这是个花池，踩上去没觉着什么。同时，草未必全是人为踩掉了，更大的可能是干死掉了。花工浇水用一个自动喷头，喷头旋转，“三角地”在它的半径以外，永远浇不到水。这样，脚底板和缺水共同作用，那里就一直光秃秃的。我不相信学生会一脚踩到好端端的东西上。所以，寻找原因，一方面是我们老师强调得不够，另一方面看上去它还不是个“好端端的东西”。

    于是，我决定做个试验，旨在初期全力呵护，长成重点养护，然后，再观察下去。

    我决定亲自干。最重要的事就是浇水，这不仅是润物的需要，更要浇成一滩烂泥让踩踏者下不去脚。但是，哪里找浇水工具呢？我不可能一天三次从办公室提个桶去浇水。放个桶在那里，既有碍观瞻，又有可能被人拿走。于是，我想到了可乐瓶子。将瓶子藏在附近一处隐蔽的地方，路过随时可用。每天我浇三次水，每次八到十二瓶。从喷泉里取水，来回跑四到六趟。猛起身，也有眼冒金花的时候。往来的师生总是好奇地看着，也有问的，还有学生问是不是种了什么菜。我总是简单地回答：我要浇足水，让想踩踏的人下不去脚，让草长起来。大家都怀疑地点头。

    浇了几天，总务处的同志说安排保洁员代劳，说保证没问题。我也觉得应该没问题，就准备“荣退”了。但多少还有点不放心，于是准备观察两天。很快就发现了问题：一是保洁员没理解我浇水的主要用意，以为只是滋润，所以次数和每次的水量都不够；二是双休日她就不管了，这显然不行。虽然随后向她阐明了我的意思，情况也有改观，但总不如我意。我只好再次亲为。我每天从那里来回五六趟，总要驻足看看，除了浇水，偶尔拔拔杂草。或许是湿答答的缘故，或许有太多的学生看到校长在那里浇水而留有深刻印象的原因，此后，踩踏的事已很少有。两个月后，草开始长起来，黄土地渐成草毯。在此后的半年里，又经过几番补种、施肥以及日复一日的浇水，其长势终于与旁边的草完全相同。现在，我已不必亲自动手浇灌，花工每天浇一次即可。

    我相信，只要园丁有足够的责任心和耐心，哪怕面临无止境的被践踏威胁，这丛小草也一定能长起来，道理很简单，若小草茁壮，路过的人未必忍心踩下去；若浇灌及时，施肥得当，少数几个人的践踏未必能伤害它。所以，我觉得，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园丁的问题——这是中国国情决定的。解决路人的问题有另外两个办法：治标的办法是反复强调，重点宣传，暂顾此处，他处另说，我相信是能够解决问题的。如果我这个校长再站在那里给路过的学生逐一作揖，拜托他们高抬贵脚，那一定可保无虞。当然，弄块牌子插在那里，写上劝诫或者连同祖宗八代一块儿骂的话，可能也有点用。这些都是一时一事的办法，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治本的办法就是从根本上提高人的素质，让每一个人都能用人情、事理推及法理，自觉做个守规矩的人。不能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一概不做——不需要提醒，自己骨子里就是那样想的。难道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坦途就在眼前，就在脚下，何故步入歧途，忍心一脚踩向如我们人类一般生如夏花的小草？

    用了近一年的时间，“三角地”终于绿草如茵。没有立栅栏保护，没有立牌警示，也没有开大会训话，只是校长做了回“园丁”，于是问题就解决了。

    （作者系福建省厦门大学附属实验中学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