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土峁》

 

她多次的闪现，黄土峁

沿着灵魂的梯口盘旋、上升

青草切割的路径剥开了菜豌豆、荞麦地

父亲经营的棉禾，他的身影

在绿风中摇曳

 

一些温暖的情态究竟是什么样子

黄土峁

当我从一个人的影子里返回，白发的母亲

正站在黄土峁，像是在把岁月

的钟声轻轻摇晃，汗水渗漏下来

泛着多么熟悉的体息

 

《有人在说话》

 

有人在说话——对着时光？

断续的语句踩在脑门上

伴随明灭的烟火，或者

意境中的萤火虫？夜

是一座游动的坟茔

我把手伸出去，醒来

入梦

满世界的星子和稻垛的气息将我覆盖

 

《恍惚》

 

当我们从立交桥上走过

我想我并没有放手于阡陌

薄土窄些

城市里的鸡鸣，让一些陌生的事物

倍感孤独

 

你肃静了一下

车水马龙的故事，一直在奔腾着

一个跑龙套的人——

他与清寂的生活相去甚远

我也无法吗

当我抓住了一根城市的水草

该怎样地在滚滚的尘流中

恍惚上岸

 

《在高楼中寻找树枝》

 

向上，我缩小得只看见我自己

向下，我还能看见自己清晰的影子

 

一幢楼房的高度，是否意味着平步青云

当我躲进一株植物的盆景里，竟忘记了

自己是一只蚂蚁

 

在高楼的林立中寻找树枝，一些高于俗世的幻想

发出寂寞的回声

类似一根枝丫的心思

 

如果失去了绿荫，一所空中的楼阁

能寻求知音吗

我在其间所寻找的答案，包括

沙漠中的蜃楼，或者夜色中的海市

 

这些

仍然需要一个豁口，让灵魂

沿着午夜的梦

盘旋、上升

 

 

《有什么在向上拱起》

 

有什么在向上拱起

红日或地平线

海浪正在远方

 

如果有什么在舔舐着岩石

我听见了骨节拔萃的声响

 

哦，这不亚于春天

来自灵魂的山体滑落，多少蜘蛛人

误入了生命的传销

 

然后我醒来

从钢筋架上走下

故乡

在现实中飘摇

而黄土峁不见了

 

《把灵魂还给故乡》

 

我怀抱着土壤、谷物与麦粒

多少年了，鞋跟沿着城市的灯火

流浪......

 

风中的事情，交给红尘去处理

我所清点的事物，一些灯红和酒绿

比如一枚青色的浆果怎样在夜色中燃烧

比如澄清的花香与鸟鸣怎样在路的转弯处失语

 

而城市上空总是带有红色的闪电和绿色的呼啸

我没有驻进风暴。我所想起得事情——

 

牛背上的欢歌和清悠的牧笛，以及

敦厚的乡音和稚嫩的童谣所打开的部分

站在月光的背后。

一些温馨的情节是否该惦记些？

——他们都有着俗世的恍惚，而我惊叹

 

故乡袅袅的炊烟，总在一个人的日子里

浮现，缓缓清理

沿途的迷障

 

之后，我会用一生背负的井水

父母乡邻的友善

来不断取瓢吗？

我把灵魂还给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