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开始

 

 

1

 

你需要一个开始

当一生的冥晦时刻过去

仿佛熄灭已经结束

你路过的时间化成群鸟

它们一只接一只飞翔

最后收紧了翅膀

树枝上滴下一月的寒冷

仿佛你来到虚幻的中途

就在这里，你停下来

身边的安静充满迟疑

 

2

 

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说吧

整整一年的黄昏都在你体内

你和流水一起散步

流水追赶着你，但你

又始终在流水身后

很多次你忘记自己走在哪里

但每一个地点都是时间

都是时间里的变迁和霉味

你穿着的还是去年的衣服

但是去年，已在大雪里崩溃

 

3

 

你的脸上总晃动薄暮

一个个薄暮，像要把压垮的力量

从脸上，一直凹陷进你的灵魂

但脆弱支撑着你（你的耳朵

总是听见脆弱）它像一个湖泊

在你纸张上蔓延，当你

在这蔓延中看不见自己

星辰就涌入里面，有个人对你低语

一切都会平息，是的，一切

都会像星星，在湖底重新闪现

 

4

 

那么光辉是不是已经到来

在你骨骼撑起的疲倦中

天空是不是已经破晓

一年的黑暗在逐渐变淡

像一支笔，渐渐把墨水用完

于是你渐渐离开黑夜

道路发白，在一月里打开饥渴

像打开寂静里的寂静

远方里的远方，一颗星星在山冈上

它像是一个宇宙，迎风飘扬

 

5

 

你知道你要到达那个地方

但你首先要渡过

体内的一个大海

你忽然感到风暴与海洋

一直就和你连成一体

在冰块与冰块的撞击中

你感到你将在荒凉里幸存

幸存了，你才会和你的完整

熔合一起，是的，你越来越感到

你在荒凉里，将获得幸存的力量

 

6

 

于是在一年的开始，你继续写作

继续在写作的墙上抠下一块块石头

那些石头坚硬、顽强

它们继续敲打你的沉默

直到你把沉默

写成一生的奢侈

就像天空，一生把群山笼罩

但群山里总有一条路

让你从写作里抬头

让你在到达前永不熄灭

 

7

 

有人开始聆听你

这是不是幻觉

有人在试着走出自己

这是不是突然

你活过自己的枯萎

有人对你说，“你不要停下！”

于是你继续走

有人在渴望和你一起经历

在你简陋的未来里

有人变成了诗篇，进入你的孤独

 

8

 

折磨你的依然是等待

就像树枝，依然滴下一月的寒冷

当它滴入你的骨头

你会爱上它的坚硬

在一年的开始，它要代替

你肉体中的腐烂

你的手，从虚幻伸入现实

像一次投胎，在秘密里完成

一年的开始，总是一个行动

你现在需要谁的指引

 

9

 

你现在不需要指引

因为你活着，在一年的开始

你不再失声痛哭，大雪在结冰

时间变得辽阔，太阳的呼吸

在渐渐变得清晰

有一个住所，在火苗里成形

钥匙在窗台上闪亮，因为你活着

吹拂到达你的睡眠

像一个信仰，到达你的眺望

阴影面对黎明，会因为风景复活

 

10

 

你从自己体内出来

你把自己藏得是不是太久

一年的开始，你要的只是

一个最简单的词，在内心

不断反弹它的回声

你坐在倾听里，让自己

变得不再适合盲目

一年的开始，你要的只是

让自己变得缓慢，像在高处

分开枝桠的树，鸟群逐渐把它站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