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诗：地（组诗）

 

 

序

 

在圆圆的外壳之上，地

诞生它的一切——山峦、树木

地的本身没有颜色，但你闭上眼睛

就可以看到地的全部色彩

 

太阳喜欢地，它从地的边上

小心地出来，一切都变得清晰

动物的眼睛睁开，一面湖水

在狮子的眼睛里也会突然动荡

 

从你的窗口望出去——你尽量

望远一点，再远一点，整个大地

就会暖和得像块面包，在火炉里烘烤

你把手放进去，地不会烫伤你的皮肤

 

2009年2月16日夜

 

我

 

哲人说，“你要相信土地，土地将给你

你需要的一切。”于是我站在这里

除了自己，我凝视我看见的一切

地上的一切都在缩小，小得像一片

 

刚刚抽芽的树叶。树叶汲取着

地所给予的一切，它长大的影子

使狗开始吠叫，狗叫的声音很轻

后来听不见了，我想它大概遇见了

 

某种甜蜜的东西。于是我开始祈祷

祈祷什么呢？——我的声音并不发出

我的声音在喉咙里，除了自己

能听见我声音的就只有大地

 

2009年2月17日凌晨

 

你

 

在你手上，岁月会很快过去

但你的影子投在地上，说什么也不会

改变，因为大地始终是它初创时的样子

地上出现的一切都不会有认不出的变化

 

看哪，那些露水和雾霭、桥梁和石塔

从来就没在你眼中有过变化

它们一直在地上，一直在召唤你

它们在告诉你世界，一直就是一个信仰

 

这个信仰种在地上，它在你的悲伤

和绝望里，会慢慢长出欢乐和希望

在地的远方，总是有根无边的直线

它拉住你的脚，使你的眼睛抬起来

 

2009年2月17日凌晨

 

他

 

他当然会在你眼前出现，或迟或早

开始他会在很远的地方，但或迟或早

他会从地上拾起一首爱抚的歌

这歌就像信仰，也是从地里长出

 

这歌同样汲取了大地的养分

慢慢从种籽生长成有瓣叶的花

地会把一切显示出一种过程

即使你忧伤，它最终会使你不再去哭

 

因为你活在地上，最终也会

活在他的黎明与黄昏，而所有的

黎明与黄昏，都是从地上升起

还有白杨的沙沙声，也是从地上升起

 

2009年2月17日凌晨

 

我们

 

我们会渐渐地看清楚我们

当太阳从山头落下，月亮

会从另外一个山头出来，我们

更喜欢月亮，因为月亮就是块

 

肥沃的石头。我们的影子投在上面

被一些云朵包围，那些云朵

本来就是地上的水，地上的水

永远在诞生新的力量，那些力量

 

就来自活生生的梦，这梦不仅

属于我们，还属于那些没开的花

和没声音的水，花和水同样有它们的梦

它们都在地上，有地，就会有地上的梦

 

2009年2月17日凌晨

 

跋

 

在河边，一个孩子捡起石头

远远地扔到河里。他一点也不知道

河流喜欢这大地上的一切

就像喜欢大地的太阳，河流总是和太阳一起

 

它们的工作和人类没有区别

就是把大地种在它们怀里

越宽阔的土地，河流会越喜欢

它会在地上装下更多的天空

 

于是大地铺开，人的舌头

只能说出他的敬慕，就像鸟

唱着它们从来没变过的颂歌

而大地沉默着，地的沉默温柔而辽阔

 

2009年2月17日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