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早晨

 

 

我透过窗子窥视着

摇摇摆摆的

铺在枝形街道的

滑过黑暗子宫口的人群。

 

庄严的、高高的

从一团团头发里

凸起的脸容，

挡在我眼前。

 

从中升起的建筑，

开辟出道路。

白天，倾斜地落在

反射面孔的镜子上。

 

那里，没有刮脸的男人，

在里面观察自己。

他陷在肉里的表情，

从托着下巴的手上

 

升起，像一阵雨

又凹进更深的泥层。

仿佛出现过的激情，

在莫名地闪动牙齿。

 

表上的时间，

已不为他的伫立计算。

他也无法说出这个位置

是中心还是边缘。

 

或许二者都是答案：

在他苏醒之前，

天空就潜在地底，

下面，一个梦有力地翻动，

 

但不被任何人看到，

包括镜子里目不转睛的注视

和那个越来越像污点的鼻孔。

肮脏的水银泼在他前面，

 

如此彻底。仿佛房间

如此快速从镜子里漂出。

一面墙和另一面墙

变形得如此厉害。

 

仿佛地板开始摇晃，

他找到一张椅子

坐下，他醒着的眼球，

在眼窝的寂静里埋伏，

 

像只蹲在树枝上的，

尝试扑动翅膀的鸟。

那些裸露的、明晃晃的事物，

他已经忍受得太久。

 

他在寒冷中打量它们，

无论从哪个角度，

都是石板屋顶的颜色，

盖着一层透明的薄霜。

 

不管他多么恐慌，多么厌倦

它们都在每个早晨持续，

在耳朵里叫喊，但又稳稳地

站在一个静默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