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诗四首

 

拟春

 

冰的薄被中拥春而睡的古水，一早练琴，水晶

遗留杜郎二十四桥的笛音，玉女隐身，在冰棱

从埃及回来的燕子，贴着失身水里的蓝天

洗不掉偷纸莎草赚的黑钱。水比较瑞士。村，古拙

如卷轴国画。神龛上，主席像，泛他深恶的黄

童子无牛可牧，与一只狗比谁叫得更像狼

为那虚拟的羊

 

一根柳树打自掉进河里，就沉湎其中。伸个懒腰

摇身一段桥。它的肋，它的腰，梦回商朝

那青铜，怀揣满肚绿，像少女的思绪

不在一马平川的腹部，在眉，微蹙

远方，一匹没填装子弹的小种马，谁放

 

雾模糊时光的早晨，雪国素面的梨花们，害羞的桃花们

趁机私奔，伪装白羽红羽的鸟，栖息枝头，不料

中了埋伏，被树枝们悉数逮住

扑棱翅，像数以亿计的风能发电机

太平公主的卧底，树枝们

不多久，炫耀它们的奖品，深宫翡翠

 

我的诗，一直窖藏在蚯蚓的秘境，某个启蒙的黎明

开智的种子约好了晨读。它们歪着小脑袋

翻开诗集，摇头晃脑，帽子全摇掉

青青子衿，太学生。草的爱情开始苏醒

柳树放出长线

小河单相思。春汛，此地无银，不惜殉情

 

村姑们看到裸体的蜜蜂在裸体的花上劳作

胸部的春水涨起来。小伙子总想把她们的春山扶正

90°扶成180°。人，不能输给虫子

 

大地回春。上帝说花是好的，油菜花铺到天庭

上帝说雨是好的，雨迷蒙，烟朦胧，蒙骗

上帝，追查下来，补到梅子黄熟时

 

 2011/2/15

 

 

亵衣

　　　　　　　　　　　　

把玫瑰当菜叶，日常做法，瓶装钵装又怎样

把乳的暗香纳入呼吸道，香软的幸福骨质疏松

请不要为我毁掉的一生，购买澳大利亚铁矿石

钢，在庄子的蝴蝶里，不存在。诗经没有这奇怪的脆弱

诗歌庞大的水系没有钢，没有大禹。红楼梦境

满是载舟覆舟的水。请不要为我的必将死去提醒洪水

每一件噬我，我恃的事，都不算事

我们总在无事找事。做的了做不了一回事，都得完事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玩事。人生的乐趣在于做好事

或翻筋斗干坏事。后者是不必急于道歉的

我们只向母亲道歉，向大地道歉，把我们楔进泥土

最温暖的子宫，融化成最初的精子，卵子

原谅我曾经吻你而未娶你，契约说过却未签过

签过也牵过。因为牵过，所以放过

原谅我把花放在玻璃瓶而没放在东风枝头

原谅我对你蹂躏得还不够，你的腿还不够粗

骨盆还不够大。还有你，一旁窃笑的诗歌

裹满绷带，像褪掉外衣的竹笋

或没拆掉脚手架的建筑，想做大诗歌

却一直做着小媳妇，想弹高山流水

流到牛那里，就流不动了

　　　　　

2011/2/17

 

 

有一种植物叫麻

 

看到《一个人来到田纳西州》，哈，哈哈

在诗与美之间，在可与否之间，放下一块石头

恶之花，大路之歌，穿裤子的云，起先都受唾沫洗礼

一只好水桶不被垂青，掉了底子成了穿桶，目为正宗

它是传统。什么都可以穿过的桶。这样说，具建设性

且是上层建筑，假模假式地说，叫形而上

屁，很形而下，泥水匠建迷宫，最迷人的宫殿

子宫，建在耻骨以上，抛物线开口向下

说句大白话，什么都可入诗。因为什么都可入世

存在即不合理，万物生而不平等。可你并不比一只蚂蚁高贵

两只蚂蚁的爱情感天动地：两只公的谈，巴黎一场豪雨

两只母的谈，纽约的暴雨只能算毛毛雨；一公一母谈

感动中国，中国，最诗的国度，诞生漫长的梅雨季

你和你谈，风和日丽；在赤道，人皮晒成土豆皮

什么都可入诗，诗的长相因人而异，因时而异，因事而异

何必用限制别人的方式来限制自己

风是诗，骚就只能写成议论文；情是诗，志就只能写散文

这事太荒唐。清风明月坐上宾，泥土，钢铁，一段朽木

阶下囚，或充当杂役。师法自然，天是最大的理

你是最大的天。阴天，晴天，阴柔两奸随便你

不要动辄捍卫，你的悍然令人生畏，一个汉子守在那里

里面的事情不告人；不要动辄恪守，恪守通常沦为墨守

客守在那，客是侠客，赌客，闪客，博客，还是嫖客

这是比轻烟还迷茫的事。啊，向日葵。

哦，小蘑菇。有一种植物叫麻

还有一种，叫大麻

 

2011/2/11

 

 

王尔德的花园

 

你说只有风格大师才能晦涩,显然不合国情

哪国都一样。只要纽约巴黎的坏人残存一丝仁慈

眼里那根草泛着潦草倦怠的柔光。泪，去意未决

你狮身人面墓碑上的吻痕，禁锢不了幼稚口水

我会把水和剑交给鸡奸者。你。让男人女人把心攥紧的人

你的缺点在于没缺点。第一，你永远是对的

第二，如果错了，我只能参见第一条

足见人生首要责任是虚伪，摄入足量酒精

精明女人胭脂搽多，衣服穿少

刻意犯错，蠢男很难。婚姻抽烟一样令人颓丧

比抽烟还贵。恨，盲目；爱，亦然

看不出你心肠的硬度。你给儿子讲《自私的巨人》

哭了，美丽事物总让人流泪

你唯一的错误，把自己限制在花园

阳光照不到的一面。失败，出丑，贫穷，悲哀

两年监禁，以麻为布，以胆为饮

原本不想理睬，最终，还是依次品尝

花园里，没有快乐王子，没有尼罗河

飞来飞去的燕子，大莲花，法老墓穴，彩色棺材

裹在亚麻布里填满防腐香料的木乃伊，双手像枯萎的树叶

埃及，第二瀑布，河马在纸莎草丛中过夜

门农神安坐在巨大的花岗岩宝座上，守望星星

黄色狮群到河边饮水，绿宝石像女人的眼

你的花园，只有罂粟。

妖艳罂粟，有丘吉尔仰慕的天纵口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