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大麻哈鱼

 

你把它叫鲑鱼，马哈鱼，麻糕鱼，它会答应你

你叫它小名，北鳟鱼，果多鱼，罗锅鱼，孤东鱼

齐目鱼，奇孟鱼，花斑鳟，要叫得轻轻，亲亲

你对它的声音，远没有对它的肉体那么熟悉

对它红色的肉体，你用刀，和经常美容保洁的牙齿

你使用口味清新剂，和为接吻做前期准备的

口香糖，消除它的影响

 

每年八九月间，达到法定婚龄的大麻哈鱼

从寒冷的北太平洋，经鄂霍次克海，库页岛，涉途几千里

溯黑龙江而上，回到清冷而纯净的故乡

遇到瀑布或障碍物时，跳高技术远远超过龙门之鲤

有时可以跳四层楼那么高

产卵前雄鱼用尾鳍拍打砂砾，做个卧子

雌鱼产卵于卧子内，雄鱼射出精液

产卵前，体色鲜艳；产卵后，体色黑暗

遍体是伤，日益消瘦，不久死去

终生只繁殖一次，产卵量在4000粒以上

 

如果运气好的话

100多天后，小鱼从卵中孵出

春天顺流而下，游向大海

它们决不会忘却故乡，一旦性成熟

又会带着美艳、美味，历经千难万险，游回家乡

 

对这些海外游子，被你称作厨师的那些王八羔子

间接用到太阳和石头邪恶的一面

被压榨的植物种子都成了孬种

煎熬，是它们报复世界的习惯性方式

有专门工厂盐渍它们的卵子，那有名的“红色籽”

你必须穿防辐射的制服到日本去吃

尽管它的产地就在黑龙江，地道的中国食品

只有到国外才吃得到

不要迷信贝加尔湖鱼子酱，黑龙江腹部

满是那种直径7毫米、色泽嫣红透明的颗粒

 

 

2.潜水鸟

 

从我的左眼潜入，从右眼浮出

你潜入的压水花技术

比跳水女皇绣花针做得还好

我水底的沙漠

没有风

不会形成沙尘天气

不含金，只含一张床的洁净

还有几支沉戟

无人磨洗

你浮出水面

喉咙空空如也

正如空气里的空寂，一望无际

 

 

3.那时我们两地分居

 

鸽子花，把你的爱

用十二只黑天鹅空降给我

用一千只蝙蝠护航也不会显得铺张

流星雨如果有兴趣，可以伪装成喷气机的尾迹

要不要一万朵白玫瑰列队欢迎？你说

有爱的日子一切从简，我只要你

我要你裸体，站在月亮的船头

撞向命运早就埋伏好的冰山，开出一朵盛大的雪莲

作为忠贞爱情崇高而纯洁的信物

在我孤独的时候，当孤独是蛊，是惑

是鸩，是丹顶红，是曼陀罗，是彼岸花的时候

我就这样想你，怪浪漫、怪恶毒地想你

没羞，没休地想你，用到全世界核武的当量

十八样兵器十八般武艺不足以用来想你

我把心放在绞肉机里绞成碎片

用365目的滤网过滤

让那些微米计的细小的我

细腻地想你，鸽子花

 

 

4.鸟鸣涧

 

我一直很努力，直到我能够随心所欲

寄居在鸟的喉咙里。作为一只鸟

我不可能比黎明起得早，哪怕它总是

间歇性地睡懒觉。原因众所周知

出现阴雨天，那不是问题的本质

真相是，躺在它身边的是一个女性黎明
这样的早晨，我三缄其口，到黄昏

寄居的意义或蒸发，或流失

或形成血栓，结石。你们称之为金

一种叫沉默的稀有的金属

血管里流淌的液体不叫男性，也不叫女性

只能以石头、木头冠名

事实上，我从来不是百灵

我只是一只喑哑的夜莺，我的竖琴

被磐石囚禁，压迫，或碾为齑粉

我算个鸟，我久已失去森林，无论声音

 

 

5. 蜂窝

 

尽管我的轻功丝毫不逊观音

拿一朵莲当坐骑

或坐具，总不相宜

特别是

当它是印度红睡莲

埃及蓝睡莲，我的黑睡莲

这种罪愆几乎等同

把一个女子置于下体位

这也只适合人类

说起来嫌累，不含羞愧，因为

不配

忘了自我介绍，我不是蜜蜂

我是在白居易那

打过工的细腰野蜂

我的人名叫小蛮，植物名

辣妹，咋又说到人了

洋人也不行

我是说那种细长的红辣椒

尖叫的尖椒，又奸又狡

唉，缠人的隐喻，又没谁睬你

我只想把一朵莲

当不穿制服的警钟挂在风中

似莲蓬，却不是莲蓬

也不是脱离低级趣味的奶

哦，这多孔的籁

豢养太多带翅的音符

和子弹

子弹的清样，俗称小样

 

 

6.造反有理

 

我从没

抱怨

上帝的疏忽

 

造化

也有造反的时候

 

造你

他把一些

技术参数

做了错误输入

 

这恰好是

他的可爱之处

 

他给我

造喜马拉雅

给你

造东非大裂谷

 

 

7.真言

 

我怀着农夫

土疙瘩样的仁慈

在冬天

没有打搅一条蛇的清梦

我甚至给它搭建简易窝棚

对于动物

这已过于奢华，温暖

几乎等于王维的辋川别业

你知道

蛇不做春梦

绝不密谋咬人

不和人比谁毒

它

只和蝴蝶较劲

看谁有婴儿般的睡眠

至于我的胸脯

比起女人的胸脯对男人的诱惑

差得远

蛇几曾想过

让我死于它亲口赠送的玫瑰

这种荣幸

作为男人，只死一回

远不够数

 

 

8.移动

 

那过去了的，会成为稀有、乌有之物么

倒不一定。物质终会走向虚无

轻软的东西不占空间

便于储存

花9秒，愉快地想了一遍

过去上厕所的事。还是，早先高级

那时就用上移动厕所

现在飞机火车上的厕所

没法移动

尽管不会比你们的思维固定

那些体外膀胱

没有螺帽的大肠小肠

虽不雅，但都有一个很诱惑

很磁性名字

尿罐，夜壶

还有度量很大的桶，和盆

它们有底，有限。阳光，透明

尿尿，是一家人的事，也是左邻右舍的事

第二天早上

这些洁具挂在篱笆桩上，晒太阳

逶迤十数里

像七星瓢虫讲述斑斓的故事

像戴头盔的战士，捍卫什么，都闹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