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狱者》
                      -----我们全是生活的囚徒     

                                雪野
    你一定要相信

酒和时光的魔咒擦身而过
    我居住的房子

同时居住往日的苍凉

日子与酒依旧高蹈
    所有的事物  在酒的蓝焰中

全部骑着扫帚  天马行空

雷雨、大雪与水血脉相连

桃花和九月之核向死而生

同是飞禽

寒号鸟与大雁互不相干

 

无论看到  听到什么

你比如

地獄的斧头砍伐春天的果木

唢呐、飞幡、棺木和北风

运走妇女们

短泣长嚎  悲戚的哭声

堂吉诃德的风车

不是皇帝夸耀的絲绸

彩虹的根部找不到妃子和财宝

大梦中丢失的羊群

落叶束手无策

虚拟  虚拟  虚拟

    屋子里女人的尖叫  冷笑的杯子

这些与饮酒有关

孩子的低语  烛火的惊愕  撞击的酒盏

虚拟

纸张和刀笔在风中择路逃亡

你浴火重生  虚拟

    光着身子的小狗一直在打盹

闹钟里的鸟儿

到了钟点

就会从洞子里钻出来叫上几声

叽叽  叽叽  叽叽

陶罐中探出瞌睡的祖先：

喝吧  喝死你个孙崽！ 

一声叹息   转身回去

 

有些你是可以种植的

比如土豆  花生  蓖麻和生姜

这些

都可以在你的根部长出来

只要你穿上马靴

播种  间苗

农民一样挽着袖子翻地 撒羊粪 反复浇水

种植

虫子要长出来,

虫子以外的蛾子也要长出来

要准备些杀虫剂  1605

它会啃噬你种出来的一切事物

窗台上的兰草  牵牛花

种植

包括你

呕心沥血  亡命天涯的诗歌

 

黑暗中

看不见的乌云悬在屋外

闪电劈过没有回声

你不必介意雷霆十万

它响在邪恶者肮脏的别处

秋天的风暴是饕餮的野兽

它不会摧毁

庄户人善良的屋脊

村庄的皮肤是你最好的泥土

灵魂从植物中返青  抽穗

比如芝麻和红薯 

在天空  在地下

安静开花  不张扬结果  节节攀高

婚姻  瓜果和草莓  儿女们都很干净

季节

特别细小的阳光拐弯摸角

能够完好地

把叶子们小小的手掌

和上天入地的小毛虫挨个镀绿

 

关好屋门

险恶的大路走不进来

当心酒鬼

他会坐在门槛上脱靴子

诉苦  念叨酒话

这时敲门你不要开

讨水你不要开  哭和笑你都不要开

他是累了

想回归一场多年的宿醉

你要告诉他：

    同病相连的酒徒啊

    屋后就有小河一直飞往大海

    跟着水走

    鱼会路过你姥姥的村庄

告诉他：

    你完全可以坐在桥头洗脚

    水可净心 醒脑 然后上路

以免

引来飞驰的轮胎将你的屋子击碎
    你要善言相告：

    你我都是孤独之人

    黑暗中的烛火心胸狹小   资金单薄

    行囊握着小小的手掌

    只能盛下爱人的一小把泪光

 

这扇门是脆弱的

你可以随意出入

屋门不开别人是进不来的

因为这是你的家

万丈红尘、十面埋伏在别人的屋外
    想出去可以

你要沿着河岸一直向前

在树林深处找到另一扇门

-----你自己朝思暮想的坟茔

    夜
    一直这样走着

夜  跟着你
    多年以来一直不停地前行

夜  穷到只剩下一扇石门

酿制你死心踏地的烈酒

夜

孤独者的财富厚实到史记

长歌当哭  汉字辽阔
    一扇石门孤零零的

一扇石门

落着春秋酒醉的蝴蝶
    一扇石门里什么也没有

蝉

独眼斜看

照亮你此生一无所有的灯火

    那扇无有之门一直开着

你为它笑  你为它哭

你为它金戈铁马出生入死

但那扇门在关闭之前

当不虚此生

你一定要讨回一个光芒四射的女人

想尽一切办法

命令酒  让那女人

打开怀中温柔放浪之水
    屋子里增加一个
    青花瓷光鮮  冷艳的伴侣

丝绸之上她闭目含羞
    轮廓自然芳香白晰

 

两个孤独的人侧身躺下

你们可以爱抚  亲昵  相拥而泣

柔软之物  坚硬之物

相互喂养古老的饥渴

生命原始的驿站鲜花饱满

重返孩在子宫里的舞蹈

心域鼓声咚咚

热血之上篝火四溢

听那生命拍岸的击水

我们

献出自己最完美的风暴

 

滴答  滴答  滴答

大雨之后  相偎于彩虹之下

生一个阳光明媚  哭声响亮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