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庄

 

在周庄 我面前的这个春天

开始晃动起来

似乎和我一样把持不住

我随手丢弃的一段往事里

停着一只蝴蝶 它扇动翅膀

片刻之后 就要放弃我

对它的良久注视和怜悯

 

这水一定从尘世的上游流来

青石板上脚印叠着脚印

人群来了又去

我小小的战栗和不安 我尘世

还未睁开的泪眼

我淡蓝色忧伤酱紫色绝望

和那幽深的看不见的

都从水声里慢慢下沉

 

**乌镇

 

这乌有之镇 杜鹃花开得正红

如果倒着走 会遇到三三两两

撑油纸伞穿旗袍的女子从街心走过

她们赶着掬捧水里的甘洌还是

捡拾遗落的花事

老人们聚在街角 那些回忆的碎片

跌落下来 干净又鲜亮的响声

令走过的人突然回头

那株高大的银杏和一些不知名的

花草肯定也听到了

他们从虚构的起点出发

齐刷刷地立在那儿 等待命运的垂青

和那只失去里就要生出的手

 

**同里

 

那条幽深的小巷隐在春天后头

河水一动不动

偶尔有风掠过 细碎的波浪就

摇曳起来 仿佛有人暗中牵扯着什么

仿佛一个外乡人瞬间的恍惚

带着荒凉的烟火味

夜色沉下来 就要擦着河岸了

空荡荡的秋千下 一两个孩子在张望

那些忽明忽暗的灯笼 提着自己

宽厚温良的阴影在街头游荡

河边洗衣的女子已收拾停当

把重叠的生活码在岸边

更深处 还有一些秘密话题

我暂时还没理出头绪

 

**罗心洲

 

我带着一个人的粮食 模仿

两个人的样子 来到这小岛上

这里日子宽大 光阴散漫

每一截钟声里都有堤坝

都有迎面奔跑来的人和他

齐整整的生活

我要在这里沉默 找个安分的时间

告诉过路人：这是他乡

必须把旧时日的好胆量放一放

到这小岛上

看花事浮起又沉下 看僧侣们

架起云梯 到日子高处

关上去年的门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