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角也有四月天

首页 > 美文 > 经典文章/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你阴晦的时光,再不是故事里那个由水而生的梦。

  张悦然说一段曾经昌盛的感情,如今你看着它们,是否都会有面对迟暮英雄那样的感觉。现在是如此腥热。

  文字荒芜了许久,右手仿佛也没有了呼吸。终日恹恹游走在房间,乐天知命,贪静寡言。这一季的雨比往年更是缠绵,或淅淅沥沥,或滂滂沱沱,滴新了旧枝桐花馥,催醒了莲塘。

  屹立沉默的海中被簇拥被隔绝。旭日冉起是飞翔的欲望,夜幕垂拢是荒岛的余温。宸极的旅人登岸,有的想连同海把整岛一并抱走的心望,有的会想只是借这小陆地短暂休息。累了,倦了,你笑了。发现前者是值得依傍的守护者,后者付出真心却未能回报。我是岛屿早已纹丝不动心如粉碎。

  史铁生的《病隙碎笔》看到一半多点中途停止,他对爱和性思考尤为精彩。他说,很多次深刻的失望其实都可以叫做失恋,无论性别,因为在那之前的热盼正都是爱的情感。年幼热盼曾经不知何名,一点一滴汇成爱流。爱情抽象成一种愿望,性执守突破肉体禁锢。凌晨时刻你在电话跟我说,人的性分成两种:一种是对所爱之人的色,一种是对自身的肢体欲望,当然是建立在爱与喜欢不同基础之上。那么爱也有两种爱,一是性爱,一是仁爱、博爱。前者会滞怠,会死亡,甚至会衍生成恨。后者则是永恒,是善。

爱情与爱过后,我们是否应该相信,只要你愿意,其实每一个人同每一个人都是可以相依的。以成年人的方式,尘埃落定的生活。以此获得心灵的平和。不再有黑夜日光。不再有死亡,亦不再有悲哀、哭号,疼痛,因为都过去了。然后,不试探、更不怀疑‘只成全并甘愿。你要知道当他人如何看待一个人往往是看他对别人如何的重要性,超过对自身。无法对别人坦然更别指望向自己真实。如果看清了她的浮夸,请记得她曾为你豢养光阴中细腻可数的烂漫;如果看清了他的轻浮,请记住他曾远徒寄予让你信赖的赤诚。不是神以神性去取悦自我或许这般能芳华寂然。

  时间行经的每一个角落,前顾匆匆,回首徐徐。雾下达命令,不许有眼睛的生物潜行,包括时间都令其迷失方向。我把时间打包入行囊里,坐在雾中哭泣。

  我坐在雾中哭泣,把时间从行囊里释出,都令其迷失方向,都令其哭泣,包括时间的眼睛,都令其潜行。雾已下达命令,回首徐徐,前顾匆匆,时间再度行经每一个角落。

  爱上了这位写散文诗的台湾诗人。想到陪谁谈及心灵,亦是非常劳累的一件事。我自身皆是缝隙也尽是岁月。或许我还记得今晨看过什么电影,中午吃的是什么饭菜,最近在看什么书。然而,实在无法讲给谁听,是什么呀,到底是什么教会我沧桑。个体与群体的连带关系,使我成为害怕离别趋于依赖的人;若是仅仅抗拒这种连带关系,我又纯粹成为最孤独的人。

 我用蘸满风尘的纸笔,抄写你给予的烫金年华。那些咆哮着的裂帛之声敲击着耳畔,而我恍若未闻,全世界只剩下你在我耳边絮絮低语,诉说绵长美丽的情话。灵魂最初的密闭寰宇,是你用执着而细碎的感动悉心浇灌,直至我的孤独开出整个春天的花海。

即便是最简单的字眼,也是压在心头堆积的情债,我唯恐这一生不够漫长,来不及让我还清,亦来不及使你欠下。昨日,我们还互诉衷肠,即便寡言也能感受此情可待,今日,我目送你踏上孤单旅程,背影斑驳,留下一纸归期未定。

  这里的夜晚,有近似于情人般温柔的美。路灯的光芒仿佛也沾染上深秋夜里的薄雾浅凉,氤氲着画面拉长我的视线。排排落叶桐下是行车赶课的人群,从我身边经过留下不完整的笑声或音节。独自行走的我随着耳机里的旋律轻轻哼唱。夜风亦温柔地摆弄裙尾,空气中的味道,似烟,似雾,也有白天修整草坪残留的草香。湖中萧瑟的芦苇也轻轻曳动,沙沙吟唱夜曲。我希望我可以就这样行走到把世界都遗忘。所有琐碎的烦闷、美丽的哀愁都被研磨成细尘微末,散佚在这动人的夜色里。

  或许行年渐晚,深知在劳碌的世间,能完整实践理想中的美,愈来愈不可得,触目所见多是无法拼凑完全的碎片。再要苦苦怨忿世间不提供,徒然跟自己倒戈而已。想开了,反而有一份随兴的心情,走到哪里,赏到哪里。不问从何而来,不贪求更多,也不思索第一次相逢是否最后一次相别。

  旧枝叶团团如盖,新条从其上引申。时光在树上写史,上古的颜色才读毕,忽然看到当代。
 旧与新,往昔与现在,并不是敌对状态,它们在时光行程中互相辨认,以美为最后依归。
  第一次看到97年版的《简·爱》眼眶落泪,海伦抱着简告诉她God will bLess you.We will be together, you have to believe.而她却在第二天的早晨死亡了,当她们一起被剪掉了头发时,在阁楼的房间内像个头发稀疏的男孩,海伦因为病重被隔离,简半夜跑出来与海伦抱在一起。苍白的脸庞,青灰色的眼睛,褐色的头发,海伦离开了简。在小学看的名著,到了高三才看了电影,从简被关进小红屋开始,这个孤傲的女孩开始了曲折的人生。看到那一幕,始终难以接受海伦的死亡。

  雨连续下了好几天,完全没有要停止的迹象,忘记了上个夏天是什么时候下雨。在街市上穿梭的人们的心情不能左右夜幕何时降临,华灯初上,雨水模糊了车玻璃。在那看不清的光线中,又倒下了谁的身影?雨水冲走了罪恶,冲走了伤痛,惩罚的印记依旧牢牢地被刻在月光下的青石上。罪与罚,一切都显得这样顺理成章。

  下雨的天气里,思绪也跟着一起潮湿。在单色的无谓世界里印证了我的悲伤。我不喜欢下雨。

  就像青峰说过的:

  我喜欢下雨的街,不喜欢下雨天。
  我喜欢湿透的空气,不喜欢湿透鞋,湿透肩。
  我喜欢被雨环绕的伞边,不喜欢站在雨里面。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院子里长出一棵树,树上长满了一首一首的诗,都是真正的诗。一张张写在白色的稿纸上,在风中哗哗作响。我就提着篮子在树下摘诗,好大的诗啊!是电影里面的梦境。像诗人一样活着。孑然一身,暮鼓晨钟。从日升月恒到日暮穷途。像诗人一样触景生情;像诗人一样落月屋梁;像诗人一样饱经世故;像诗人一样抱守残缺;像诗人一样风云流散。何尝不可?
  书写者他必定是孤寂的,或于心灵,或于躯体。他的内心深处一定有一个他无法逃脱桎梏的藩篱,他无法将他内心那些隐秘的事物与身边的人交流,所以他选择把那些堆积很久的满腹心事向文字娓娓道来。而文字亦以一种汪洋汇流的泰然对他说,我愿意做你的倾听者,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诉说,不会将你的隐秘转送他人,来吧,孩子,说给我听听。于是书写者便与文字依赖相恋,彼此救赎。渐渐形成东方禅道所云的飞升。

  所以如果你阅读了我写的东西感到有所触动有所感受,那么我便是成功的。如果你读了我写的东西觉得我在卖弄辞藻无病呻吟,那么我同样是成功的,因为就算整个世界的人皆是敌对,所有的都被背叛。书写者亦不会害怕,因为他有一位最为忠诚的挚友。是它在孤寂中与书写者为伴,从来不拒绝书写者对它的怠慢,亦不拒绝书写者对它的哀怨连篇。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只有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才能做完一些事情。若一颗心放出去,面对那么多参照映衬,以及纷乱选择,还有众多选择和概念的干扰,该如何走路大概都是问题。一条狭窄的小道,走到黑,走到头,胜过在人群熙攘的大广场里游荡徘徊。

  总是太过倔强,不愿意把自己的苦痛拿出来同别人说,总觉得那是自己的耻辱,所以一直咬紧牙关再难过也一个人捱过去。也许那些负载在我们生命血液里的秘密是另一种支撑,一旦出口,身体的一部分也会随之灰飞烟灭。它们隐秘而美丽,如携带者身上精致的纹身。

  我满身风雨从海上漂泊而来,带着雾气的悲哀,深沉且厚重的哀,连抗拒也显得无力而软弱。跌宕起伏的海潮拍打着礁石,壮烈地粉碎自己。时间和空间都生了锈,湿湿的,冷冷的。然后一个人浸在潮汐里静静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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