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锅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1970-01-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作者:李丹崖

  小时候,在农村长大的我,最热衷于帮父母干的活,就是烧锅。

  在皖北农村,锅灶被统称为“锅”。

  最简陋的锅灶是泥做的。用青砂缸倒扣过来,外面糊上一层厚厚的泥巴,待泥巴半干的时候,小心翼翼把缸取出来,剩下的那副泥做的躯壳,用刀子刻出一个“锅门”,然后再翻过来,“缸口”朝上,上面恰好可以放得下一只铁锅,这就是农村最简陋讨巧的灶台了。

  当然,也有用砖头做的,需要好的技术,再连和烟囱,外围镶上瓷砖,这样的灶台先进时髦,一尘不染,很受大家的欢迎。

  在农村,尤其是冬天的农村,烧锅是孩子们最乐意的事情。孩子们都喜欢玩火,烧锅可以当成烧火的游戏来玩。另外,烧锅时,在通红的灶火之前,很暖和。还有,就是饭做好之后,可以在锅灶的死火里放上一块生红薯进去,只管吃饭,当然要留一些肚子给那块红薯,饭吃得差不多的时候,红薯也烧好了,用烧火棍拨出来,剥皮,嘶嘶溜溜地吃着,味道极香。

  烧锅时,最好的娱乐活动是听评书,单田芳、刘兰芳、田连元等人的嗓音,伴着锅灶里嘶嘶的火苗,闻着锅灶里已然冒出来的饭香,你会觉得你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直至最近,听说单田芳做出品人,拍摄了一部新的《隋唐演义》,我再次想起当年烧锅听评书的场景,觉得眼前仿佛有一膛劈柴火在烧着,温暖异常。

  我烧锅时还喜欢看书,记得最清楚的是从爷爷床头拿过来的《聊斋志异》,插图版的,还是半文言,边看边往灶膛里添豆秸、麦秸、棉花秆之类的柴火,不知不觉,一锅发面馒头已然做熟。记得有一次是晚上,母亲把馒头“壮”在了锅里就上邻居家借东西,我正看着《画皮》,一锅馒头都做好了,还不见母亲回来,厨房外,起了呼呼的北风,那时候,还没有用电,只是一盏煤油灯,风扑灯灭,我吓得浑身瑟缩,赶忙点亮了灶膛里的火,待到母亲再回来时,一锅馒头已被我烧糊了半锅。

  烧锅还有一个好处就是偷嘴。尤其是在兄弟姐妹较多的家庭,孩子们会争抢着去烧,尤其是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伙食大大改观,一般情况下,烧锅的孩子能捞到一些甜头,先于众人尝一些可口的饭菜,美其名曰“尝菜”。经济还不怎么发达的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农村人哪里还挑三拣四,十天半个月能吃上一顿肉就不错了,那些烧锅的馋嘴孩子,多少能在兄弟姐妹面前抢得一些“先机”。

  大学毕业之后,我在省会城市一家晚报社实习,主编也是皖北人,打算让我组一版关于乡间土锅灶的图片版,我特意回乡去找,连续三天过去了,才找到三两幅图,大部分的农村人也不用这种土锅土灶了,取而代之的是沼气和液化气。那些被冷落下来的农作物秸秆被跺起来,在凛冽的风里,显得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因此,那个版面,我只有附带着撰写一些回忆性的文字来补充了。

  炊烟袅袅,作为农村里特有的景象,再过一些年头,恐怕也将不复存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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