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峪铭:春在行走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1970-01-0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作者:张峪铭

  “莫辜负了大好春光。”妻一边拉着我往屋外走,一边说着。

  虽然我很向往构筑内心的春天,因为它比自然春天要长久,且没有零落萧瑟的时候,但感受春时、舞雩吹风也确实是一件爽快的事。

  于是揣起相机,骑上电瓶车,在乡村路上飞驰。春光就像一幅幅画卷向身后展开。我在行走,春也在行走。

  走进一片桃林。桃花开得恣意,一串串结在枝身梢头,直而不奇崛,瘦而无雍态,让人想起如柳条倒竖。只不过柳条细叶似刀剪,桃枝带花如著妆,一绿一红,一妖娆,一妩媚,各自扮演着春的角色。有的花别出心裁,竟直接开在粗枝上,孤独成春,也是别有风景。

  风过也,落红满坡。妻俯身拾起片片桃花,想将桃红靓色驻进日益憔悴的脸上。妻说养生书记载,将桃花捣成泥状,用白酒浸泡七天后,亦喝亦搽,就能让容颜如春。多么美丽的谎言啊,春去春可回,人生无再春。古诗十九首中有“衣带日已缓,岁月忽已晚”,人到中年,犹过夏季,春只能是风蚀残年的永恒回忆。

  在桃林中留连,四处张望着大好春色。野雉的“咕咕”声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循声移步,竟在草丛中发现了踪迹。我端起相机靠近,再靠近,三米、两米、一米,一张、两张、三张……还是惊飞一树桃花,留下一窝雉蛋。我不敢动窝,怕野雉察觉,影响了它后代的繁殖。我轻轻地离去,希望它们早点破壳窥春,并在春天里留些歌声。

  走出桃林,天高地阔,满目苍翠,一派勃勃生机。妻子坐在石上小憩远眺,我却发现旁边的岩石上的一洞春景。一米见方的岩石中间,竟风化成一个斗大窟窿,如钵斜放,石底可见,可竟有一株植物就在少得可怜的土中,长出了枝蔓,伸出了“钵”外。

  种子也许是飞鸟衔落在这里,也许是风从别处刮来,但落到这个绝境之中,确实是它的不幸。可想而知,它不知历尽了多少孤单和艰辛,在等飞扬的尘土,等雨水,等阳光,等春天,最后等来了这“一蔓绿”,终于成了这块岩石的希望。这让人不得不感叹坚守的意义。

  人间万物,大凡生命者无不坚强的生存,它们以各自的方式,用一生给这个世界添上应有的温暖。只不过许多时候许多人感受不到,或者漠然视之。

  活着不只生存,活着必须有阳光,有春色。我不由得牵挂起在外打工的亲朋,为了生计,他们背井离乡,家庭支离破碎,每年只有一个春天重逢。夏天躁热,秋天孤寂,冬天的寒冷,这些也许他们都不放在心头,可对老人孝敬不周,对子女教育缺位,才是他们心中真正的痛。我还想起了战争和地震给人类带来的痛苦和灾难。可他们还得忍耐,因为他们都在等待着下一个春天的到来。

  一朵黄花和蒲公英并立,我抓住机会按下快门,因为蒲公英随时乘风飘去,将春的讯息带往各处。这不,刚摄入镜头,蒲公英就无影无踪了。此时我更加笃信春是会行走的。

  人在行走,欣赏着不同春色;春在行走,历过了不同时节。我往春天走去,将一切蓬勃尽收眼底,让春光透进日渐颓靡的心房。春向春深走去,丢下一路零落,只不过为了下一个更好的春光。

  我不知道春行走的路径有多少条,但有一条是肯定的,那就是从一粒种,一棵芽,一根茎,一片叶,一丛花,尔后零落成泥,循环往复的坚实走着,走进炎炎夏日,走进猎猎秋风,走进皑皑冬雪,再走出桎梏,走向阳光,走向自由。

  春在行走,就会走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