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繁花相送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蓦然,一抬头,我的车正在路过一条合欢树夹道的街。不期而遇的花树正在沐浴着纷飞的细雨,合欢如此旖旎的花名,这样不期然的盛装模样,好像是久别重逢。     我在花树下停下车,思绪开始纷纷扰扰,若干年前,我从小房子搬到新居,生活似乎一步步向上登着,那向上的过程里有小期待,有小阶段性的达成。好像一棵树耐过寒冷的冬天春天开始酝酿,枝条一径往上舒展,自信地向高处探望,希望的花苞渐吐芬芳……那时,新房子的旁边就有合欢树, 因为是入住之初,真是夏末繁花开到荼蘼时,合欢已悄然结子,他的高挑疏朗便成了金桂木芙蓉们的背景。我轻易就疏忽了。直到第二年初夏,有一天,我提着大包小包从春熙路折回家来,就这样,一抬头,毫无预兆地,撞见了满树繁花,近十米高的,旁斜侧出来好几方圆的树枝,都密密麻麻地开满了花,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于不为人知注意处,铆足了劲儿,仿佛是一夜之间,突然迸发,华丽亮相。那合欢花如丝如绒如缨,好似铺成扇状的蒲公英,半白半粉红,在锯齿状的叶片间,倩意十足,美似轻梦。这样一树的弱花,不纷杂不艳俗不沉重,整棵花树也犹似入梦,正在某个童话的境里,作王子公主忠贞不渝的见证。有一两朵被悄无声息地挤落,好似美人叹息……喜悦的我站在花树下流连忘返,旁边一个打扫的工人在扫地上的落花,他叹口气轻轻说:“姑娘,这花有什么好看,落花多么的让人烦恼。”对于容易掉落的叶子和花儿是他分外的工作负担,他踏在生活的泥淖里,不想抬头看满树吃不饱穿不暖的美色,他盘算着几小时的收入可以买多少柴米油盐吃几顿饭的问题。     这不是他的无趣,而是,他的当下,容不得他有趣。     我曾经也看见过父亲的无趣。那一年,父亲得了一场大病,母亲几乎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才把他从死亡的边缘拉了回来。父亲大病痊愈后的第二年我上大一。那年的父亲节,我花钱买了鲜花送给父亲,祝他父亲节快乐!父亲拿到鲜花的第一反应是发火:“你很有钱是吧?”父亲那时满脑子想的是如何把钱,一个钢蹦儿一个钢蹦儿的节约下来,供他的女儿念完大学。以至于他看不到女儿送花的心意,看到的只是那些掉到别人口袋里的钢蹦儿。     后来,父亲有了一个自己的公司,母亲的薪水也上涨了。我顺利的大学毕业,有了自己喜爱的工作可以自食其力了。再后来,父亲开着他的尼桑可以带着母亲和我到处去旅行了,他甚至拥有了自己的一栋大房子,房子后面有个很大的花园。父亲在花园里种上了我喜欢的栀子花和兰花,种上了母亲喜欢的菊花和香水月季花,种上了父亲自己喜欢的梅花和桂花树。     这小半生啊!我没有见过哪个男人如父亲般心爱和精心侍候那些花草树木的人了。     去年,我在父母家和父母一起过年。有一天,清晨起来,在走廊上碰见父亲他说:“花园里的梅花开了很好看,囡囡跟老爸去看看吧!”我欣然拉着母亲跟着父亲后面去花园,我看见两鬓已白的老父亲站在梅树下,踮起脚尖在梅树的高处剪下梅枝递给我。母亲扶着父亲开心的笑着,我看见了心里最想要的幸福的模样。     那一瞬间,对于上苍我心存万分感激,感恩此生最爱我的、我最爱的两个亲人都还在我身边,从未远离开过我。     忘了那个作者写的文章《我也是偶然成为你的父亲》。这种偶然,好比是没来缘遇见了一路的繁花。这冥冥中的父女关系,决定了谁成为根谁成为花,谁甘愿将双腿深深地陷在泥淖,埋头扎根,努力站立,默默支撑?谁又不管受不受人注意,有没有人喜欢,都要于一生中,迸发全力,狠狠地盛放一次?     我从不曾好好阅读一棵树,所以错过了许多不知名的岁月……初夏,雨天,我的车缓缓地驶过这条很长的街。     身后,一路繁花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