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干菜
时令过了立秋,天变得深蓝而高远,几朵很薄的云,被风牵着慢慢的飘过。秋后有一暑,阳光还是很辣的。站在屋檐下,暖融融的阳光淋得周身温热,那种感觉象是一场沐浴,更象一次不约而致的幸福。
在北方,这个时候,很适合晒干菜。
庄稼还没成熟,最忙碌的日子就在不远,人们就催促着,该晒干菜了。你帮我,我帮你的 。在水泥地上,在铁皮上,更气派一点的在宽敞的自家房盖上,说着笑着,切土豆,豆角,南瓜,萝卜,芥菜,红色的,绿色的,黄色的,只一会工夫,就一块方的,一块圆的,一块菱形的摆放出来,一缕缕清香,一片片笑声。
在暖洋洋的阳光里,在早晚略凉的秋风中,只要两三天的工夫,那些新鲜的菜蔬就被晒干了,土豆干光洁透明,南瓜段金黄耀眼,豆角片卷缩如同绿色的小虫子。在冬天或者春天,积雪深深,四野静寂,家人或者有朋自远方来,围在火炉旁,品尝土豆干炖猪肉,南瓜炖土豆,清炒黄瓜干,还有萝卜干,芥菜丝 拌在一起的小咸菜,浊酒一杯,实在是有滋有味,唇齿留香 。
想起小时侯,和奶奶晒干菜的场景。奶奶坐在院子当中,带着花镜,用针线在穿红艳艳的辣椒 ,我坐在奶奶的身旁扒着已经裂开了嘴的云豆。屋檐下,挂着已经穿好的红色的辣椒,还有金灿灿的几串玉米。一只黄色的小狗,在左突右奔的追赶一只洁白的蝴蝶,一只蜻蜓正安静的落在一棵向日葵的头上。这个场景,就象照片的底片一样,多少年逝去了,可每到秋叶橘黄,北燕南飞的时候,在我的心底都会洗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奶奶在那一片向阳的坡上,也在穿着红色的辣椒,挽起一对对金色的玉米吗?
女儿回来,嚷着要吃排骨、鸡肉,要吃涮羊肉,我说,给你炒盘肉丝黄瓜干吧,她摇着头,知道她不喜欢吃干菜,我告诉她,那些晒好的干菜,那些皮瓤籽瓤才是最有营养的,它们土生土长,经历阳光雨露,吸收日月精华,对身体和心灵都是一种滋补。女儿笑着说,爸爸你老了。
我照着镜子问自己,你果真老了吗?
不管怎样说,我还是爱吃干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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