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影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1]又是一年的六月份的第三个星期天,又是一年一次的父亲节。按理,今天是父亲们最快乐的日子,但是,此时此刻,我的父亲却只能在经历病痛的折磨中,在医院浓浓的来苏水弥漫的病床上,在儿女孙子们的焦虑中,度过这个父亲节了,父亲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2]父亲是沉默寡言的人,这可能缘自于他从童年就经历过的,有别于其他人的一切。父亲在他们兄弟七个中排行老三,八岁上就离开父母亲去了他的舅舅家,除了帮舅妈带孩子,还要帮舅舅舅妈干农活,比如犁地、放牛放羊,等等。因为受不了舅妈的苛刻的责备责罚折磨,他在两年后又离开舅舅家,去了他的姑妈家。
[3]也许,姑妈毕竟是因为有着比舅妈更亲近的血缘关系,以及有着善良的心,他在姑妈家度过了他的少年时光,进入了他的青年时代。虽然他今天已经是八十岁的老人了,有两个儿子六个女儿,五个孙子孙女,九个外孙子外孙女,但和我们说起他的姑妈,他都会像一个孩子一样,对他的姑妈充满了感激之情,像一个幸福的孩子,他永远记着当年姑妈对他的好,在姑妈家他享受到了自己父亲母亲一样的爱。
[4]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近七十年,有一件事情至今让他记忆清晰:有一回,他去犁地,怕弄脏了姑妈给他做的千层底新鞋,赤裸着脚驾驭骡子犁地,结果被姑妈看到了,狠狠地打了他一顿,因为姑妈怕他被藜棘刺破了脚。虽然被打了一顿,但是父亲知道,那是姑妈心疼他,而不是因为其他原因!
[5]我是在父亲26岁,母亲24岁时出生的,是他们的小儿子,但是,父亲并不因为这个原因对我有所偏爱,特别是后来他又有了四个女儿之后。
[6]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的爱从来是不偏不倚的,而是公平的。因为他们兄弟众多,特别是他们出生的那个年代,因为各种原因,他没有踏进学校大门一天,没有受过文化教育,虽然他后来也通过自己的“白识字”,认识很多字,可以看书看报,但这也是他一生最遗憾的事情。所以,他在送我们兄弟姐妹上学读书这件事情上,从来就不会含糊的,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宁愿我苦死,我也要供我的孩子们念书!”因为父亲的这个誓言一样的话,我们兄弟姐妹低到高中,高到大学,都接受了不同的文化教育;也是因为这句话,我们兄弟姐妹看到的最多的是父亲弯腰劳动的背影,那背影像一张强劲的弓,而我们兄弟姐妹就像搭在这张弓弦上的箭,奔向自己的目标
[7]父亲一辈子都是农民,像所有的农村人一样,朴实无华,默默无闻,任劳任怨,只管耕耘,不求回报,是他们的本质也是本性。
[8]我的父亲十几岁的时候,就在县城里的铁匠铺学习打铁,并且有一手好手艺。1949年8月22日,彭徳怀元帅指挥的人民解放军解放我们的这个地方时,他只有14岁,但是他已经跟着他的师傅们给解放军的骡马钉铁掌了。如果他当时跟着解放大军走的话,也就是一个为解放做出贡献的小铁匠了!再假设一下,如果他当时参加公私合营的话,他就是一个拿工资的“公家人”了,但是,他最后还是选择了农村、农民,以至于空有一身好手艺。
[9]对此,父亲从来不说后悔。父亲对我们几个孩子的教育,从来就是身教重于言教,他从来没有给我们讲过大道理,也相信大道理解决不了我们成长过程中的问题。他不会占别人的一点便宜,也阻止我们去占别人的便宜。
[10]哥哥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是在工商系统,因为工商系统工作人员有管理市场的便利,所以,父亲告诉哥哥不能买菜市场里的蔬菜,除了自己种植的不够吃之外。如果要买的话,也只买一家的,并且每次记账,然后再总结算,这样就避免了买菜是菜贩们多给菜少算钱或者不要钱的问题,也避免了哥哥工作的时候,因为“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的弊大于利的弊端!
[11]小时候读朱自清先生的《背影》,因为当时还没有出过远门,对先生看到他的父亲转身而去的背影的情感总是体会不深,总觉得那是先生随便写的一笔,待到自己终于有一天,离开父母亲去远方时,特别是和他们在车站告别时,那一幕顿时在自己的眼前清晰。多少年前的那一天,我穿着崭新的军装跨上列车的拿一刻,母亲早已是泪流满面,而父亲却像一座山,挺直着腰板一言不发,默默地看着列车远去。他不会在儿子一去几年不回的时候,给我留下他的软弱,他知道儿子是奔着军营去的,他是不会流泪的,因为他是父亲,是有着钢铁意志的男人!后来母亲告诉我,在那年的大年三十除夕,当母亲和哥哥、妹妹们把饺子端上饭桌的时候,他久久不动筷子,他想儿子了。“每逢佳节倍思亲”,原来,父亲心里也有最柔软的地方!
[12]父亲的坚强还表现在对待病魔的无情折磨上,2005—2006年的9个月内,他做过两次大的手术,当时,他已经是70岁的老人了。在手术后的恢复期,他一直忍着疼痛,不喊不叫,并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因为两次手术时间短,第一次手术时麻醉药效没有完全过去,第二次手术时麻醉效果不是很好,动手术时疼痛比第一次更加强烈,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强忍着疼痛做完了手术。对此,给他手术的大夫都敬佩不已,逢病人就拿父亲做榜样,直说他是他们见过的最坚强的病人!
[13]在我们兄弟姐妹的记忆中,父亲除了他的坚强,还有他的忍耐力。他不是完全没有脾气的人,也不是脾气好得没有原则的人。父亲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足以写成一本书。
[14]他虽然永远都是一个农民,是地地道道的做农活的好农民,也没有当过一官半职,即便是生产队队长这样的“小官”,但是,在关键时候他也会置自己的生死于度外,救人于命悬一线之际。[15]上世纪七十年代的一天,他在帮邻居家干活时,突然听见邻居家的房屋里有响声,似乎是房梁朽折的声音,他急忙进屋查看,只见邻居家的房屋的一根横梁因为年代过久腐朽了,正在断裂。此时此刻父亲完全可以迅速躲避,但是,此时邻居家的土炕上正躺着七十多岁的病人,如果房屋坍塌,病人势必被塌下来的房屋砸伤或者砸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父亲用他的肩膀顶住了木梁,给邻居抢救病了赢得了时间。最后,病人被抢救出去了,而父亲却被塌下来的木头、土块砸伤了腰背,休养了好久才得以恢复!
[16]父亲始终相信,只要肯下功夫,不怕吃苦,就不会没有饭吃;只要努力了,人的一生就没有绝路。当年我高考失利,后来经过千辛万苦考试得到的工作,又被某些受贿者生生弄掉,就在我心灰意冷,万念俱灰的痛苦时候,一向沉默的父亲的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般让我茅塞顿开,重拾生活希望,并且一直顽强的坚持了下来。他说的话就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咱们家的几亩地在,就饿不死人的!
[17]都说父爱如山,母爱如水,其实,在我看来,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的爱,更多的是他给予我们的一种信心,以及从不服输的品格!在我们的记忆里,父亲从来没有骂过我们兄弟姐妹一句,更没有因为我们犯错而责备责打过我们。他从来不相信“棍棒出孝子”这句话,对几个女婿也是当自己的儿子看待,当女儿和女婿发生矛盾的时候,他从来不偏袒护着女儿们,总是和颜悦色的批评双方,也是这个原因,四个女婿非常敬佩他敬重他,在医院住院的时候,女婿们总是抢着陪护他,医生护士同病房的病人都分不清哪个是儿子,哪个是女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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