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童年 胡同 往事 之三)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那是好多年以前,村子里还没有成片的苹果树,冬闲时节的庄稼人过着自给自足的恬淡生活。“老牛烂车疙瘩绳,老婆孩子热炕头”就是最好的生活写照,新年无可争议的成为农人一年一度的狂欢节。     一上腊月,闲了一冬的庄稼人便开始里里外外忙活起来,扫屋子、磨新面、做新衣、换新钱,一样都不能少,即使再穷的人家也不例外。     快要放寒假了,一到下午,教室里便炸开了锅,掷硬币的、打扑克的、烧纸片的……  “咯—吱—”,门被轻轻推开,调皮的孩子们旋即安静下来。见是班里某人的母亲探头进来,紧张的心跳便才慢下节奏。这种时候,来的家长多是找自己孩子到村里的裁缝那里去裁新衣服。这事要搁到女生身上倒是乐得其所,可要遇着男生,傻小子便在同学的揶揄声中小脸羞得通红,噘着嘴极不情愿的被母亲强行拽了去。     那年腊月的一天,下着小雪,天气很冷。临近傍晚,出去串门的父亲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脸色铁青,只是坐在炕头上吧嗒吧嗒抽旱烟。我向来怕他,不敢多问,便偷偷溜到西屋去。后来才知道,他向村里一个为富不仁者借钱时遭到了拒绝,而且那人还说了许多不中听的话,让他很生气。也就在那年,直到年根,我们姐弟几个也有了自己的新衣裳,可是,略谙世事孩子们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一过腊月二十,年气就更重了,空气里弥漫着呛鼻的火药味道,老早的,一些性急的人家就背着年画、核桃和花子馍开始走亲戚,小孩子更是热衷于此,紧紧跟在大人屁股后面。     腊月二十三是传统的宰牲日,一大早,村子里就热闹起来,手艺好的杀猪师傅也就分外红火起来,这家没完那家已经催上门来。孩子们跟在后头,一家接着一家跑,为的就是能够抢到一个猪尿泡,吹鼓了当足球踢。通常一到晚上,我便趴在炕头上,托着腮帮子,静静地看父亲清洗猪下水。他将碱水浸泡了一天的猪肠逐根放在清水里,一遍又一般地仔细清洗,充气后再一层一层地盘在水盆里。一袭灯光暖暖地披在他的身上,酱紫色的脸上涂满了喜庆的釉彩。     大年夜,讲究的人家都要贴对联、放鞭炮,是为封门。至此,一般不许再到外姓人家去。对此,孩子们却置若罔闻。本家的大人围坐在餐桌旁,按照长幼顺序依次敬酒,说道一年来族里以及村上的大事。孩子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出出进进,胡乱吃上几口饭菜,拿到大人给的压岁钱就早早的退了席,端上一盘凉菜或是提溜一瓶廉价葡萄酒,跑到要好的玩伴家里去了。玩到尽兴处,便拿出才领的压岁钱到村里的小商店去买零食或是鞭炮,美美的过一把有钱人的瘾。     按传统意义来讲,元宵一过年才算完。一过正月初五,每天刚吃过早饭,胡同口就有锣鼓声传来,叮叮咚咚,甚是好听。于是,大人小孩都寻声而去,围了一圈又一圈。村子里一些上了年纪的人便开始张罗着排社火。     社火公演的日子一般都在正月十三左右的某个晚上,场地就在队上饲养房前面的空地上。全村的老女老少都来了,将演出场围得水泄不通。这样的表演无需主持,也没有串词,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上。最先上场的一般都是多年的保留节目——跑竹马。四个大人都是领子,主角是黑、白、黄、红四匹竹马以及驾驭它们的四个男孩。马是竹篾绑的骨架纸糊的皮毛,栩栩如生。表演时,大人小孩都着戏装、画脸谱。大人在前头领着,小孩后头跟着,不停变换各种队形。接下来就是游西湖、保皇嫂、傻子抬轿等等,都是从老戏里搬来的哑巴段子,没有创新也很少变通,却杂而不乱,拙而不俗,颇为耐看,观众直到散场才肯离去。     正月十五晚上,社火头便会带着他的演出团队,抬着牛皮鼓,走街窜巷。听到锣鼓声,人们就端了烟酒摆在门前,放一串鞭炮便将社火迎进了自家院子,热闹的空气装也装不下,大人乐得满面红光,小孩子更是欢呼雀跃。     时隔多年,每逢过年,孩子们总是闷在家里看动画片,大人们整天喊着没意思。哎,真不知道这年过得怎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