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小文望着窗外的夜色,漆黑一片,两束灯光像一双大手,撕裂着黑夜的帷幕,站在灯光边缘的树木,没有一点欢迎的表情,冷冰冰的让小文感到多少有点凄凉,车内许多人议论开了,到家了,那种难以抑制的喜悦,弥漫在大中巴里。一些人开始给家人打电话,通知他快到了。
车像一条蛟龙,在黑夜中顺着山路盘旋而上,直奔山顶,眼前一缕光辉照耀在山顶,像太阳从山里喷薄出来,小文看着光辉,高兴地说:“终于到家了,小城的夜景真美啊。”其实小文真想站起来大喊一声:“故乡,我回来了,妈妈,你儿子回来了,儿子,你爸爸回来了。”可他没有这么做,只是回家的那种激动的感情在他的胸中汹涌澎湃。他摸着湿润的眼角,掏出电话,给妻子小芳打电话,妻子的手机没有人接,一会儿手机的回音是:“你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小文生气的装上电话:“这时还给谁打电话?”不只为什么,小文总感觉到他和妻子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拉长,他也曾经为这事伤心过,痛哭过,也思索过,可就是理不出一点头绪来,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啊。
小文下了车,许多人有亲戚接走,而他没有,父母亲都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儿子又太小,只有七岁,他孤零零地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寒风一次次地侵袭着,从袖口、衣领、库管只往里钻,冻得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寒颤,低着头,迎着寒风往回走。
他掏出钥匙,极不熟练的打开门,父母和孩子都睡了,他轻轻地拉开灯,放下行李,躺在沙放上,回家的那份激动,那份兴奋已荡然无存。只有疲劳和伤感沉重地压在他的身上。
也许是灯亮了,惊醒了母亲,母亲从卧室走出来,苍老的脸先是惊喜,紧接着是流泪,苍老枯瘦的手抓住小文的双手,颤抖着不停,一切尽在不言中。小文此时才觉得母亲深深地惦记着他,关爱他着,他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流泪了,好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好吗?我爸好吗?”
母亲点点头:“好,都好。只要你好我就放心了。”小文才体会到一句古语“儿行千里我担忧”的分量。
母亲说:“你坐,饿了吧,我做饭去。”
小文急忙拦住母亲说:“我不饿,我们坐会。”
母亲迟疑地问:“你媳妇啥时候回来?你这个媳妇不一般。”
小文说:“说是今天回来,一会我到车站去接。”
母亲说:“你要多长个心眼,不能太老实,现在社会,最人难识透。”
他们母子聊了一会,时间已是深夜二点多了,小文说:“你睡觉去,我到车站接小芳。”
母亲取了一件厚衣服:“穿上,外面冷得很,别着凉,夜深了,出去要多加小心。”这细微的关爱,只有在家中才能享受到,只有在母亲这儿才能享受到。
他走到车站,西安的班车还没有来,已经有许多人在等着从远方回家的亲人,只是冻得直跺脚。
小文站在一家商店的雨棚下,戴着手套,不停地搓着手,时间像粘稠的泥浆,缓缓地流动,一缕灯光穿透黑夜,向小城直奔而来,这灯光像一把火焰,点燃了小文冰冷的身体,也激起了他对妻子的那份特有的激情。一年了,整整一年了,才和妻子有这么一次见面的机会,小文难道不高兴吗?过去的一切就让寒风带到九霄云外吧。
正当小文想得幸福地笑着时,车停下了,走下许多旅客,妻子是最后一个下来的,他急忙穿过人群,扑到妻子的面前,一把抱住妻子,深深地吻了一下:“我爱你,想死我了。”妻子只静静地站着,没有一丝激动的样子,更别说一下子抱住他了,他只觉得自己抱的不是妻子,而是一根冰凉透了的电杆。
他沮丧地放开妻子,妻子从车上取下行李箱,拉着行李箱径直走了,小文只好跟在后面,在别人眼里,他两好像是夫妻,而小文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狗,没有人理睬的小狗,靠摇尾乞怜混日子的小狗。快到楼底下,他几步拾到前面,从妻子的手中接过行李箱,确切的说,是从妻子手中硬夺过行李箱,心中再苦,也要装,装给母亲看,决不能让母亲再为他们的事操心。妻子啥话也没有说,跟在小文的后面进了家门,一进门,她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小文的母亲妈长妈短的,急忙从行李包中掏出许多礼品,给小文母亲说:“妈这是你的,是几百元的保暖内衣。”又拿出一条烟和一瓶酒说:“这是我爸的。”母亲接过礼物,脸上尽量地保持笑着,违心地说:“你真的好孝顺,老天给我摊上你这么个媳妇,真是我的福分。”小文母亲看见媳妇忙这忙那,就是没有正眼看一下自己的儿子,这让她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直犯嘀咕:“这媳妇不好对付。人面前一套,背后地里一套,不知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对这个媳妇观察了多少年了,每年只回来这么一次,每次回来对儿子总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从没有小两口的意思,更别说什么久别胜新婚了。她不希望媳妇给她买这买那,也不希望天天妈长妈短地叫个不停,只希望小两口过得甜甜蜜蜜,有小两口的样子,她心里就满足了,可事与愿违,面对这样的事,作为母亲只能瞎操心,再有什么办法啊!
母亲很快地收拾好东西说:“你们早点睡吧,天快亮了。”说着走进自己的卧室。
小芳说:“早着呢。”
小文看见母亲走了,也走进自己的卧室,脱衣服睡觉了,妻子跟着走进来,边脱衣服边说:“真累。”这句话小文明白,是说个自己听的,让他自己安心点,别有啥想法了。小文生气的转过头睡着,妻子钻进被窝,女人的味儿像久别的春天甘霖,唤醒了小文的雄性和欲望,他搂住妻子疯狂地乱吻,妻子像木偶一样,没有一点激情,这让他心里痛苦极了,但欲望的本能战胜了感情,管她啥态度,先满足自己再说,当他再次搂住妻子是时,自己竟不行了,他躺在床上,像一头受伤的野牛,发疯似地想大吼几声,一泄心中的怒气。但为了父母亲,他尽力抑制自己的愤怒,只有把打碎的牙往肚子里咽,还能有啥办法,他狠狠地抓着被子,似乎要撕成碎片,连同自己的妻子也要撕成碎片。
小文知道自己的婚事真是一路坎坷。小文本来是一个很厚道的孩子,待人诚实,就是家庭困难,而且住在山沟里,到谈婚论娶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给小文说媳妇,急得父母亲见人就央求,给小文说一个媳妇,有时说一个,人家一看家里,穷的要啥没有啥,什么话不说,就拉倒了,操得父母求过神拜过佛,讲了许多迷信,还是啥作用都没有。
小文心里明白,只有挣到钱,媳妇就会找上门了,他跟着村上的人到北京打工,由于心眼好,干活踏实,很快得到领导的赏识,安排他学习开泵车,这手艺挣钱,约有半年的时间,小文学会了开泵车,而且工资是一月六七千,小文一干就是几年,赚了钱,在县城买了一座旧楼房,把父母接到城里,给小文说媳妇的人渐渐地多了,可小文不在家,谁也拿不定主意,说到年底小文回来再说。
谁知小文回来时就领着这个媳妇,这让父母既高兴又担忧,高兴的是小文有媳妇了,担忧的是这外地人不放心,骗钱骗喝多的是,特别在这穷山沟里,女孩子一来看见穷山恶水,就没有守心,只是想出去打工,害怕回家,最终是人财两空,这样的事在穷山沟里发生的太多了,小文母亲决不能让小文走这条路,暗地里给小文说了多次,小文就是不听,说现在咱们也在县城住,和过去不一样,母亲执拗不过小文,这事就这么办了,一转眼六七年过去了,孩子也有了,可就是小两口的感情总是不冷不热,小文是老实人,说妻子错吗,人家在家啥活干,对父母亲孝顺,和自己又不吵架,想发火还很难找出给理由,不发火吗,心里老觉得憋着一肚子的火。虽说每次回家只有短短的一月,可这一月让小文过得比一年还长,还痛苦。
小文正想着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妻子在梦中呓语:“别哭,别哭,吃奶。”小文一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仔细一看妻子,妻子睡地很熟。
他觉得问题的严重性,偷偷地从妻子的枕边取出手机,拿到厕所翻看,在相册里,竟有几张婴儿的照片,约一两个月大,他又翻了电话号码,没有发现可疑的电话,当他翻看视频时,也有一段关于婴儿的视频,此时他心里明白一切了,他冲进卧室,双手按住妻子的脖子,想狠狠地掐死她,可他又忍住了,妻子被惊醒,他赶紧把手从脖子上滑到肩上,妻子只瞟了他一眼,以为他还要那个,就转身睡了,看来她确实为那个婴儿操劳过度了。
小文独自一人走在街上,他痛苦极了,更矛盾极了,如果杀了这臭婊子,父母亲谁养活,总不能让白发人送黑发人,儿子谁养活,说实在的,儿子他已经看淡了,只有鬼知道他是谁的孩子。如果不杀,这奇耻大辱如何受得了。他想掏出自己的心让她看一看是不是红的。说实在的,许多打工的在外面时间长了,就找小姐解解闷,或相好一个情人,打发寂寞的日子,可小文从没有这么做,他对妻子是绝对的忠贞不二。谁知自己的妻子竟是这样的不要脸,他真后悔自己给她的一片忠心,真后悔自己把一年挣的钱一分不留的交给妻子,真后悔为啥分开打工,真后悔没有听母亲的话,为啥不长个心眼,多打听打听……说实在的,小文后悔的事特多了,可现在来不及了,一切都晚了,他只觉得自己站在爱情的边缘,再有一步,就从悬崖上掉下去了,他多想有人拉他一把,可就是没有一个人伸出手来,父母亲救不了他,儿子更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妻子越走离他越远了,谁是他的一根救命稻草?他呼喊着,恳求着,可就是没有回声,只有那悲惨的叫声在黑夜久久的回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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