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重现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爷爷的身高明显比正常人优良,虎背雄腰,走起路来矫健有力。听父亲讲过他的历史,爷爷从小跟着祖爷爷伺候本村一财主,虽说穷得一文不名但在阶级分层时却被扣上了“中农”的帽子,爷爷习惯性的动作就是走路总爱背着手,奶奶经常说他是摆臭架子。不过,爷爷在家里还是说了算的,挺有男人的威性,爸爸三十多岁时还被爷爷收拾以至于围着桌子转呢,而这便是我与哥哥犯了错后父亲经常的警示。
 
    爷爷在我心目中的一直有着与从不同的地位,但自从一次家庭纠纷后却直线下滑,有时候甚至有点怕遇见他,母亲因为所谓的伤透了心而不允许我们认这个爷爷,而我遇见了还是会装着若无其事地嗯一声“爷爷”,也许这就是血缘关系吧,而爱较真的爷爷似乎也很伤脑筋,总是爱理不理我们的问候。

 

    时间可以如流水般逝去,但有些记忆却不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淡却。那年爷爷四十五岁时我六岁,哥便是九岁了。两间破草房在父母奋斗下已经快速发展成两房一披(外加的侧房,不高,只能养养猪羊什么的,进去也得弯着腰)。南方的夏夜潮湿而闷热,父亲用两张长板凳支撑起一张旧凉席床,为了防止我们睡着了不会从上面掉下来,用竹子将四周拼成摇篮形状,而这摇篮就成了我和哥哥夏夜晚上乘凉的场所。因为房子前面就是一块稻田,那蚊虫多如牛毛,母亲总是习惯地在门前点燃一堆湿草,,因为草有湿度所以总不至着起来,但那似明似暗的点点星火却可以呛得蚊虫踉踉跄跄的,纵使胆大的叮在我们身上也没多大的力气吸几口玩命的血。也就是在那样一个详和的晚上,蚊虫没有胆量肆虑我们,我家却招来了另一祸事。
 
   吃饱了与萤火虫也玩累了,我和哥倒在床上酣然大睡,不知不觉中就像天塌了一样,光着身子的我像皮球一样被揭翻的床结结实实地扔在地上。朦胧中听见母亲大声吼叫:孩子与你有仇呀,你下这么大的狠手!睁开惺松的双眼,哥哥坐在我的旁边,正呜呜地哭着,我见哥哥哭了,我也跟着嚎起来,纵使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只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我的哥哥哭了,只是因为我的母亲也在大吼大叫。

 

   “我下狠手,谁叫你们狠心的。真不是东西,一个月只要求你交五块钱的养老费都不给,儿子不认老子我认什么孙子孙女呀!”天上的月亮够亮的,我几乎能看到爷爷脸上那一根根经脉的在扭曲地跳动。

 

    “你才不是东西呢,你才多大呀,四十五岁就要养老,你说了众人听听!再说了,我们现在过的日子根本一个月拿不出这么多的钱呀!”母亲满脸被蓬松的头发盖住歇斯底里,估计在我们还没被扔下床之前母亲就跟爷爷撕打了一阵子了,否则,一向收拾利索的母亲不会如此难堪模样的,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母亲如此愤怒,第一次感觉天真的要塌了,比我两岁时的唐山大地震要厉害(唐山地震我们那儿也有震波,但没收到任何损害)。
 
   “嫂子,你也别太嚣张了。你说给不给吧,不给我们今天几个叔子就给你好看的!”二叔指着母亲的鼻子数落着,三个叔叔里就二叔最“雷厉风行”,他与梁山上的李魁有一比,大叔是个有点“谋略”的人物,他可谓爷爷这个大家庭里的军事,小叔还小只是站在一边不吭气。

 

   “好大的口气。今天把话放这儿,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母亲有点泼辣劲,但是她的每一句都让我害怕,生怕被几个叔叔打,生怕如狮子一样暴噪的的爷爷打耳光。而一向忠厚老实的父亲,只在母亲与爷爷叔叔之间周旋。掌心掌背都是肉,一边是自己花了七十二块钱讨来的媳妇,一是生自己养自己的父亲与手足兄弟,估计父亲当时死的心都有,就恨自己没本事,没能耐拿出爷爷提出来的养老费。
 
  “你个窝囊废,别拦我。打死我算了,我上辈子遭的什么罪呀,嫁给你是我瞎了眼了!呜呜,呜呜……”,母亲看父亲只拉她不对爷爷与叔叔作任何的反抗与口舌之争,气得嚎啕大哭,两手还顺势向父亲霹手盖脸地抽打过去。
 
   “是,我没能耐,我不是个男人,你别死我死算了!”四个弟兄里就父亲最没心机,老实得可以说是你叫他打鸡他不敢拦狗去。面对着这两难的局面,父亲第一次开始哭天抹泪。有一位好心的邻居把父亲拉离了战场。看着父亲的离开,二叔不甘这样尴尬的局面,亦或许非得要父亲有个说法再走,像猴子样借助于房檐下的一泥堆爬上了屋顶,拨起屋上的草就往下扔。

 

   “好,拨,使劲地拨。让这个不孝的没狗窝可钻!让她怕媳妇,让她不要爹娘”爷爷“兴师助阵”,也许这样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救命呀,来人呀,这日子没法过了。”母亲嘴里大叫着,爬上泥堆就把二叔往下拽,其实说拽呀那不是拽,那是边拽带拉带掐,二叔疼得从屋顶一咕噜掉在地上直哎哟。可男人就是男人,站起来又和母亲撕打在一起,就像两只斗鸡一样难分难解。


    ……

 

   母亲气得收拾几件衣服就往娘家走,左邻右舍劝也劝不住。三个叔叔与爷爷坐在门前不闻不问。邻居叫回了父亲,父亲叫哥哥拉着我跟着母亲:去,跟着妈妈,叫妈妈别走,要是没了妈妈我们就没日子过了。

 

   “妈妈,妈妈,你别走,呜呜呜呜……”月亮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天黑压压的一片,母亲在前面哭着骂着走着,我和哥哥在后面低一脚高一脚地跟着喊着。

 

    儿是娘的心头肉,无助的妈妈在我因看不见路摔了一个跟头之后回过头来抱着我和哥大哭。那哭声把天都怒得越发黑了,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妈妈的泪水滴到我的脸上,流到我的嘴里。三个人抱成一团,哭成一团。
 
    ……

  
  战争最终以父母的妥协而告终,在中间人面前口头协议:每个月五块钱的养老费从爷爷吵架的那一夜开始算起,目前没有日后必要补上。

 

    而事实上,爷爷活到七十六岁也没有一个儿子给过养老费,生活了一辈子自己养给了一辈子。都说养儿能防老,爷爷生了三个儿,还是自己养的自己的老,而三个儿为了他的养老费,为了些家庭破事总是战争不断。爷爷临终最后一句话还是:我要去大儿子家。也是那个被三个叔叔及爷爷称为“妻管严”的“呆老大”在爷爷生病期间陪夜陪了整整半年的时间,毫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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