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薯情结
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出生,从小生长在山区的人,长大后多半是不爱吃番薯的。他们厌倦了困难年代曾经噎在喉咙里的番薯的味道,觉得提起它都反了自己的胃。
而我是例外。对于番薯,我总觉应该是一种美味,一种弥漫在心间久而久之的情结。
小时候,一年到头,围绕着番薯,我们家有很多农活要干。春天要把藏好的番薯种拿出来,排在地里,静静地等它发芽;夏初,要把番薯藤一根一根地种进丘陵地里,等到藤长长。种得多的人家,一般要种上万头,也就是上万根藤。一有空还要去上土,浇水、施肥;秋天,得把番薯藤割了,从地里把番薯挖出来,并把番薯刨成丝。晒干后卖到粮站时,手上接过那一点辛苦钱,拿到家可以派上大用场,背后还有“粮站们”不屑和轻视的目光─不过现如今“粮站们”的境况大多和我们一样了;冬天要选好来年的番薯种,并找一个最好的位置把它当宝贝似的捂好。几乎每个冬天的早上,迎着嗖嗖的冷风去上学,我们的书包里都是奶奶早上煮好的番薯。番薯还冒着热气,我们就边走边吃,热番薯暖着我们的手,驱赶着对冒着严寒上学这件事本身的惧怕和对温暖的被窝的不舍。这时候,所有的孩子都是快乐的。
上中学时,因为要蒸饭,我便常常带些番薯去,把它洗净、切成片,放在饭盒里蒸。蒸熟后常有人要共享,其中的快乐无与伦比。有一次削皮时,不小心把手都弄破了,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疤,长在手上,也久久地长在了心里。
番薯的吃法很多:可生吃,可煮熟吃,可煮熟后切成条状晒干吃,还可以刨成丝晒干辗成粉后做饼吃……各式吃法真是太多。不论哪种,均是我的最爱。巧的是,女儿对此也有偏爱,并归结我这个妈妈“像”她,我们俩是“番薯命”。
多年后,因为各方面的原因,乡下的人们如今也大多不种番薯了。而母亲和婆婆则是每年都一定要种的,她们虽然不能理解我和女儿的口味,但她们知道既然孩子们想吃,那就应该种。
这几年,网上也一直把番薯排在健康食品的首位。好像因此,品尝番薯的人多起来了,番薯的“命运”便好起来了。也能时常登上高雅饭店的餐桌,并与芋艿、玉米等一起被美其名曰“五谷丰登”。我想,这也是番薯、芋艿、玉米们不曾想到过的。
而当年我们所不知道的还有:现代科学研究证实,番薯营养非常丰富。番薯中含有多种人体需要的营养物质,还含有大量黏液物质,能保持人体心血管壁的弹性,防止动脉粥样硬化,利于保持呼吸道、消化道、关节腔的润滑,其所含的纤维素和果胶能促进肠胃健康。
想想也是幸福,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在这个什么都食之无味的年代,我至少还有一种食物可以长久地思念,可以慢慢地品味,可以幸福地享受,这应该也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快乐吧!
暂且把对番薯的喜爱作为一种情结吧!在这个情结里,让我在心底记录年少时的懵懂、记录故乡的变化、记录属于自己心底的异域空间。
那么这将是一个多么美丽的情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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