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年少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永远记得:雨天,老房子门口的泥泞,以及泥泞终结处的篱笆。

篱笆内,有一个面积很大的菜园。说是菜园,其实没有种什么菜。而高大的泡桐树在每一个炎热的日子,都会投下稀疏的影,看着,心里凉凉的。

最欢喜的,是在夏天的雷雨后,园子里会长出苹茹蕈。寒露后,园子里会有寒露蕈。这些蕈的味道都是如此鲜美,所以那些欢喜,自然也会在一个孩子的心里满满地堆积、久久地想念。一想,就是N年。

园子的外面,有一处竹林。竹林始终是茂密的,却不见有什么笋长出。最让人莫测的是,有一年,妹妹生病了。父母多方忙碌后,说是竹林里的什么东西惊扰了体弱的妹妹,并交待,再不能去竹林玩耍。大人的神秘,终于在我心里形成了最最不能讲、不能忘、不可知的奇异,而这奇异,却加深了那片竹林在我脑海中的记忆。虽然它已不在很多年,记忆却从未铲除……

 

好像,每一年的六一节,每个小学都会排练一些节目。

傻傻的我,就这样,在老师的编排下,参加演出过一些舞蹈类、诗朗诵类的表演。这些表演,其实是如此简单,而给我的记忆,六一节除了少不更事,就是伤害。那年,在莫名其妙的排练中,眼睛里居然戳进了筷子……

传言总是走得飞快。等到太婆知道这个消息,筷子已经从眼睛里进去,从耳朵里出来了。年迈的太婆一定要去医院看看我,众人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她。

可是,我终于忘记了太婆的容颜,只记得她老态龙钟的样子。而我忘却的内容,还在继续……

 

雨天,家里没有什么农活可做,母亲就开始纳鞋,而我的目光往往就会呆滞于她的穿针引线间,觉得那是天底下最最女人味的飞走。

姑母的纳鞋功夫是大家普遍赞同的。我没有见过她纳鞋,却见过她纳的鞋底,穿过她给我做的棉鞋。她的纳鞋功夫走线均匀、软硬适中,根本没有别的女人挑剔的余地。

成年后,一直想学会这个最原始的动作。只是,好像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的这种怀旧,连母亲也觉得我有些矫情,我似乎也只好作罢了。

可是,这个动作,对这个动作的向往,却似堵塞在我心里的一个情结,久久不能释怀。

 

其实,印象中的小时候,我从来没有在父母亲身边撒过娇,哪怕是生病。弟弟和妹妹一个一个在后边跟着,我没有选择,只能一直在奶奶身边。

奶奶是如此疼爱我,在我每一次生病住院时,只有她一天到晚陪着我。在我眼睛受伤时,她曾经执意要将眼睛换给我。在我关节疼痛并隐瞒不说时,她第一个发现,将我送到医院,并在医院陪伴我每一天。在我受到伙伴攻击时,她站出来发火,为我解围……

出门做客,我是她的跟班。村上看电影,我是她的讲解员。干农活,比如摘茶叶,我是她的帮手。冬天晚上睡觉,我是她的小热炉。夏天,她是我驱蚊散热的扇子。夜晚,我们在床上玩着脚顶脚、头顶头的游戏,“比拼”着双方的力量……她从来没有打过我,却因为母亲打我,和母亲发生过争执,我在旁边张皇失措。

有一年,奶奶的父亲死了,她带着我去奔丧。走到半路上,她在那儿哭天抹泪,我就在旁边坐着,不知道怎么说,也不知道为什么奶奶会这么伤心。有个人,牵着牛过来,一直安慰着奶奶。她终于泪止,并继续带着我赶路。我一直记得这个场景,后来说出来,大人们推算说那年我也就四、五岁的样子。

有一次,小学里传起了“绯闻”。奶奶知道后,坚决要向那些说道我的同学讨个说法。她义愤填膺地说:这么小的孩子,就说这些,长大了还了得!再说了,要给我们家孩子说对象,怎么也得说个好点的,那男孩子的父亲是癞痢头,癞痢头的孩子,我们也能要?啊,你们真是不懂事啊……气得我在后面直翻白眼!

奶奶死的时候,是我高考后的夏天。亲友们哭啊哭,我忽然想起奶奶当年的伤心,才明白失去一个人,就是永远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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