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十一点多睡下，不到三点钟的时候忽然就醒了，往常这个点儿不会醒，醒了也会继续睡，今天一下子惊觉并清醒，万籁俱静，四围是不纯粹的黑暗，窗帘微微泛着蓝灰，仿佛夜的一个缺口。

合上眼盘算孩子的早饭，高压锅煮八宝粥+炸馒头干+蒜末酱驴肉+西红柿沙拉或西红柿拌白糖，想好了，继续闭着眼等梦，不知怎的，一些陈年往事的碎片落叶一样一片片飘忽翻卷了起来，都是不愉快的记忆，睁开眼，翻身拧亮台灯，拿起枕边的安妮宝贝，随便翻到某一页，开始看。安妮的书有这个好，无论从哪里开始，你都能立刻随她聚着魔法的文字走进去，可是今天奇了怪了，翻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有找到入口，那些字句不再是清风洞开的门窗而成了冰冷坚硬拒人于外的城堡。索性合上书，坐起，夜的风鼓荡起窗帘，冷气立刻穿透肌肤。
    起身，光脚走到孩子房间，将半开的窗户关严，尽量放小动作不发出声响，但她还是翻了一个身，我趁机将她露在外面已冻得冰凉的脚塞进了被子，她没醒，暗舒一口气。到厨房，泡上花生米，看看豆子，已经涨得饱饱，熬粥正好用。透过连着厨房的后阳台望出去，别的楼上竟也有这么一扇两扇不眠的窗户昏昏地亮着，还以为全世界都在酣睡，不知谁人在这夜阑更深处还和我一样蹑足潜行，心事重重，不能安稳！
    后天女儿体育考试，今年中考体育算在总分，20分。她小时候练过舞蹈，体前屈没问题，跳远和八百米跑平时成绩还好，不过没准，时好时坏，我用得着这么坐立不安吗？对于女儿的中考，我原来这么在意？
    犹记，三年前女儿分快慢班考试，最后结果下来时我的疼痛与无奈，那种巨大，无以言说。那次失败，至今仍是我心尖子上的一块伤。过去母亲常对当教师的我父亲说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怎么能算一个合格的老师呢？！好在女儿一路风行，青春无畏，她的健康、勤奋和自信稀薄了我的郁闷和自责，虽每每想起仍心意难平，但是现在，对那次失败，我心存感激。她在这样一群爱学习的不爱学习的爱玩会闹的孩子群里长，至少不沉闷。
    我希望我的女儿在人生刚起步的时候走得平稳。
    她可以被体制绊倒，被智力绊倒，那是没办法的事，由不得她自己选择出生的国家和基因，但我不希望她被自己的心性绊倒，她得在对知识的征服中获得趣味、信心和忍耐，在与人与自然的相处中懂得平等、宽和与良心。
    我希望她的前面少些陷阱。我不能想象她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舔舐伤口，眼睛里流溢出卑微、孤独、悲伤、愤怒或残忍的泪光。
    我的宝贝，谁若用不公平用卑劣来伤害你，娘就和它拼命！拼不过的话，我和你爸就把它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