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日的这一天，因为有附近K歌厅的会员卡，可以享受免费K歌，且送果盘等礼品，于是早早交待了母亲在家等我下班一同去唱歌。

    结果，记忆力极不好的妈妈记差了，还以为是另一桩事，到家后给她又解说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每每看到曾分外聪明能干的母亲，呈出老态，我心里总是止不住酸楚，却又无能为力。

    有许多好友，这一回，去歌房只邀母亲。

    母亲自然是没有进过歌厅的，而母亲的歌喉，早哑了多年。（一个被政党打压的信仰让执拗的母亲和我们全家好多年不得消停。而那几年，母亲被灌输了她认定的，我们也胁迫着母亲去脱离，现在回想起来，太多的方式我们错了，很多时候，我们因着惧怕权力的惩处对母亲自私而无情。对于弱势的又只是迷航的母亲，我们这么多年是否可以更温和体贴？我们又心怀了多少无奈和怨愤因而对母亲好似义正言辞大义灭亲般冷酷？D在处理一些事上的手段，又是有多少值得商榷处，法律在一些提升到政治的事上，有多少地方不讲法？)

    许多事，对与错都是相对的。母亲的歌声没有了，却是最真实的。

    犹记我小时候，母亲最爱拨弄简陋而奇妙的凤凰琴弹唱，而因幼年生长在豫剧之乡，母亲可以唱很多脍炙人口的豫剧片段，那或许是对我音乐戏剧的最初启蒙吧。

    这些年同着朋友K歌已无数次，而母亲却根本没有想过她还会踏进歌房的门。

    “妈妈，我想对你说，话到嘴边又咽下……”只刚刚唱出这一句，我已泪眼婆娑，哽咽不能唱……

    妈妈老了，我又能回报妈妈多少？很多时候，我连对妈妈轻言细语都做不到，一些事，妈妈总不能明白理解的，我解释一会儿就急……

    一幕幕，在脑海闪现。母亲在为我们缝制衣服，包饺子，洗衣……泪水倾泻时，我知道我内心含满了愧疚和感激。

    母亲怯怯地拿着话筒不敢开口，一次次我鼓励着，母亲小声开始唱，不是同步着音乐，而是在一句句跟唱。很多当年母亲爱唱的老歌，一点点唤醒着母亲的记忆，母亲惊异而欣喜。

    许多年了，我们真没注意过，母亲的歌声何时消失的，而父亲的去世，是不是也加剧了她的孤独和沉默？

    有一天，我们都会老去，能否在老年的时光，让生命依然充满歌声？

    《送别》，《九九艳阳天》，《北京的金山上》……母亲也开始悄悄放开了声音，只是还怯怯的，不敢对着话筒。扶着母亲站起来唱，母亲又舒展了些。

    回家路上，母亲说，今天长见识了。我鼻子又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