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冬至，又是一年草枯草黄。时间真快，快得让你还没来得及转身，它已变换风景，将雪花洒落在你身边，将一年煞笔的钟声敲响。

由于冬至是上班日，故而选择在周末去上坟。阳光依然灿亮。雪后是连日的晴朗，让人的心情也飞扬。但在这样的日子还是有点伤感，想起那个老人。真快，离我们有三载了。三载的时光如手中的水，倏忽就没了，但思念却日渐深浓。也许在日没有感觉那个老人的存在，总是托故不去他住的老宅去看看他，去和他守一段朴素温暖的时光。走了，点点滴滴都浮上心头，他的白发、他的精瘦样子是那么刺眼，让我想着都心疼。有多少此在街上把和他相似模样的老人当作他，直冲动想叫上他，但那个词最终压在舌头下，那个词此生无法用了。也只有特殊的日子才想起那个亲切的老人。平日都是杂七杂八的事占据头脑，有时想到也是一闪而过，一念间的。今天终于再一次让我专心致志想起他，在他的坟头燃一炷香，燃一缕我的淡淡思念。

街上许多人选在今日去上坟。买纸还有另外几个人，大同小异的物品。我选了长点的炮仗，面额较大点的阴钞和精致的黄表纸，以此释我心中一些情想。

和姐妹约好地点。等候时，儿子和外甥在互掷雪球。他们有他们的快乐和懵懂，这应该属于他们，不能过早背上一些沉重的东西和思索。我和妻、妹妹、姐夫淡淡聊着。我不时将目光投向远方，那覆盖雪和寂静的山峦，那埋着父亲骨骸的松林。

母亲、姐姐他们都来了，我们出发。预想的泥泞不堪没有出现，路上铺着细碎的石子。也许村里考虑冬至这条路将被许多人踏，故而做了整修。感谢他们这么人文，让我们很轻松地行着。

沿路除了我们的脚步声和淡淡的说话，没有声音，安静和洁净包围着我们。我甚至刹那间想到在此安家居住，但想到是坟茔遍布的地方，我为我的想法惊愕。不用问询，轻车熟路，我们很快到了目的地。预料中的坟墓又添了几处，村里又有几个人在此长眠。有两处在整修坟墓，竖碑、搭台，水泥、砖块运上运下。所到之处，坟墓大都建了碑、刻了字，父亲的坟墓就显得寒碜了些，原先还显得气派。母亲说明年此时应带刀和簸箕，砍砍草、培培土，我说是的。确实应整整容了。

炮仗点燃后，照例的程序，燃纸、点香、跪拜。不管地下的父亲是否感知，我们虔心做着，唯有此我们才觉安心，才觉心中的念想抵达父亲那里。到此话题始终围绕父亲，他的过往情节被我们碎碎地拣拾起来，在唇间温柔传递着、叙述着，那种念想再一次被点燃，也诱发一缕伤痛在心间渗透。在谈着逝者，我们也会联想到自身。母亲就说，你父亲是因劳累走的，但自己不注意身体也是一部分。始终让我们注意驱寒保暖。都是中年人了，老大不小，不能单衣薄衫，是要受冻的。以前常觉母亲唠叨，经历了一些世事，才觉母亲说得在理，说得恳切，老人殷切之望。人到中年我还觉人的心态的重要性。人要宽容，要想得开，不能凡事计较。母亲说保持快乐的心态。快乐的心态源于眼界开阔，凡事都在心里过一遍，耿耿于怀，哪能快乐如风？抑郁是要折寿的。

下得山，告别了父亲。我们没有伤感和依恋。生着和逝者各归其所。我们用祭扫表达思念。其实父亲和我们生生相依，他活在我们心中。每当忆起，父亲都是鲜活的，向我们微笑，给我们走来，他的洗得发白的衣裳，他的皱纹纵横的脸，没有任何模糊。冬至，提供了我们一次回家探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