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自行车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父亲走了,自行车仍在,倚靠在一楼的左首房间。来来去去,我的目光总要停留一会,想起他老人家。

这辆自行车跟随他有十多年的风雨,无声、陈旧,说着那些年月。

父亲骑自行车已是知天命之年,以前都是用坚实的脚步丈量路程,穿越时间之原。那是正月,农闲、阳光正好,父亲看着我们来去都是一溜风,脚蹬蹬,身影就蹿向前,足不粘尘,心有点羡慕。看了一部自行车停在那,也试着推到路上,两腿先跨过,再试着两足蹬在脚踏上,反复几次,竟能让车载着骑行一段路,那股兴奋劲没的说。辞去了牌友,不然麻牌可是父亲的至爱,业余主要的休闲方式,屋前的窄窄小路上总晃着父亲勤奋的身影。瘾很大,除了吃饭和眠睡,父亲就和自行车共舞。父亲自豪地对母亲说,以后带你就快了,不需要踩死许多蚂蚁。母亲看着父亲煞有介事的身影,也憧憬着那一天的尽快到来。可事情往往是波折的,很少一马平川,一日大白天,父亲一个趔趄栽在路坎下,怎么努力都起不了身,还是板车将父亲拉到县医院,诊断后一腿打着厚厚绷带回家。自行车梦该断了,我们都劝说,父亲好像也颔首同意。可修养一月余,晚间父亲偷偷推车出去,在月光下重操老本行。还是母亲一次夜起发现的。执拗的劲儿谁也劝不了,任其。但天都是不负有心人的,父亲终将自行车轮子蹬得如流水。

父亲会骑车,最大的受益者是母亲,这位一生最亲密友伴。坐在后,父亲身体前倾,风写下父亲潇洒姿影,也烙下人间幸福温馨图景。那时家里开着一间小餐馆,早出晚归,就是父亲带着母亲来去,七八华里的路程,风雨无阻,大多是坦顺无波,有时也来点小插曲,修路,大坑,夜黑,父亲就载着母亲跌进去,父亲是一骨碌惊悚爬起,母亲半天蹲着,不知道何回事。母亲常说起,笑言父亲,父亲嘿嘿望着。父亲几乎从餐馆门口带至家门口,母亲不管三七二十一坐在上,横穿马路、挤进人流、下坡上岭,父亲也坚决不让母亲下。母亲说你父亲骑车只有她敢坐,缘故不知,但我反正是没有坐过父亲的车。母亲说归说,但只要父亲同行,都是坐父亲的车。

父亲除了带母亲,还是一部不错的货车。餐馆来客,缺什么菜,父亲就风风火火骑车上了集市,不一会儿就来了;又少酱油,复去。一天多时要跑十几个来回。在我们住到街上,母亲新摘了菜,父亲就骑车一家一家地送。冬日晨有时我们还赖在被窝,就听父亲在楼下喊,一头的霜花;雨天,披着薄薄的雨衣,满脸的雨水。在二老种了几亩地,父亲常将长长的板车用绳系在自行车后,搬秧运稻拉肥料,哐咚哐咚,村人都啧啧赞言:老崔真可以嘛。重物拖在后,怎么骑都别扭,尤其下坡。这一点我也佩服父亲。

父亲骑着旧车,近二十年历经,好像只有两部吧。我们骑过的他接着骑,他骑着顺手我则很不习惯。有一次夜深回去,姐姐叫我骑上父亲的车,一路扭来扭去,龙头锈坏,玩杂技似的,不自然的,以后再不想触碰,情愿走四五里路。父亲的车常自己鼓捣,叮叮当当,老虎钳、螺丝刀、钉锤摆满一地,没有合适的螺丝,就用铁丝绞上。故而他的车特征明显,拙朴的修理痕迹,放在大街也是无人问津的。家里的补胎胶水好几瓶,大多残留着胶水。

淡隐的粉红车身,黑色的车篮歪斜着,钢圈已失却本色,泥巴和锈迹胡乱盖着,这是父亲留下的车子剪影,也许它最终消失在时间的深处,当作废铁卖掉,或只是放着,老去,没有身骨,但我们现在都没有动,不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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