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也何曾到谢桥
“分手吧!”他的声音悲怆而坚决,摔门而去,独留她一个人在诺大房间里。没想到结局会是这样,她有点茫然,仓促,刚才的气势也悄然退却,嘎然而止的声音让她猛地向前跑几步,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声音,泪水就这么地流了下来。
跌坐在墙角的沙发上,她在无声地哭泣,瘦弱的肩膀抖动着,犹如风中的一片落叶,无助而悲凉。倚窗而望,夜色迷离,冷风扑面,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的夜晚是那么的黑,站在13楼的室内,放眼望去,一片迷茫。徒劳地想望望他决绝的背影,却是什么也看不到。满怀凄楚,眼泪又再一次地流下,飘落在风中,瞬间便消失地无影无踪。
为什么呢?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呢?她曾不止一次的这样问过自己,却理不出个头绪。是自己的太过于坚持,还是太过于坚毅的个性把他一步步地推离了自己的怀抱?还是自己太过于自信,太过于任性的脾气让他无法忍耐?她找不出理由。她和他是青梅竹马,两家亦是世交。同一个大院里长大的他们两小无猜,一起上学,一起玩耍,一起长大。他英俊高大,温润儒雅,她亭亭玉立,聪明美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是父母眼中的好儿女,更是大家心目中的理所当然,珠联璧合。但是,就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的时候,却出现了这种事情。到底是什么事情,她好象已经记不清楚原因了。她只记得,他争吵,她亦争吵;他坚持,她亦坚持,两人都不让步,然后便反目成仇,他竟然说出了分手这样决绝的话。
其实,在两人相处的过程中也常吵架,通常他都会放下身段,向自己道歉的。她想,这次他也会向自己道歉吧?但是,不然,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没有电话,也没见托人捎来求和的橄榄枝,难道,这次他真的是铁了心,要跟自己分手吗?她不敢想下去,日子在恍恍惚惚中过,惊慌失措的象只惊弓的小鸟。但是,让自己主动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她觉得在这次的事件中,自己并没有错。其间,也见过他几次,两人没有说话,都是匆匆而过。她仰着头,两眼目不斜视,他低着头,人也消瘦了很多。那次,他走过,又停下,似乎有话要说,但是,终究还是擦肩而过。她想,并坚信,他会向自己低头求和的,因为,他是那么的爱自己,并且始终不渝。
但是,上天真的很会捉弄人。就在他们冷战的第三个月中,她记得那是一个夏季,突然传来了他订婚的消息。这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打的她措手不及,瞬间,让她的自信散落成了碎片,片片零落。她始终不能相信,那个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男人居然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那么多的山盟海誓,那么多的甜言蜜语,那么多年的青春岁月,如今都变成了一场笑话。可是,他还是结婚了。那天,当他牵着那个陌生女孩的手走入婚姻的殿堂,说,我愿意的时候,她的心碎了,碎的不留一点痕迹,碎的彻底。
在他们分手后的第四个月,也就是他结婚后的一个月,她也结婚了。也许是赌气,也许是绝望,也许是心死了。男方是单位的同事,老实、本分。那天,她含着泪走到这个男孩的跟前,对他说,你愿意娶我吗?对于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他当然是很乐意接受的。她出身高贵,容貌气质出众,是他梦寐以求的,也是他不敢奢想的,如今蛤蟆吃到了天鹅肉,童话变成现实,是三生修来的福吗?
婚后的生活平淡无奇,日子在锅碗瓢盆中过,虽然也常争吵,可也能忍受,毕竟是自己要求人家娶自己的,不是吗?她常常这样想,想的心酸。可是,渐渐地,她发现,自己和他真的是差距太大了。而他,不仅仅是老实本分,简直是窝囊粗俗。她是某名牌大学中文系毕业的高才生,琴棋书画都知晓一点。而他却连中学都还没毕业,在单位干些杂活,仅仅糊口而已。每次当她看到一篇动人的文章或者是一首好诗,念给他听,当她念到动情处,回头,却发现他早躺在床上睡着了,鼾声如雷,口水流的到处都是,让她恶心不已。如此几次后,她也就死心了。可是,生活习惯的差异,文化层次的差距,以至于为人处事的不同,让她有些后悔这段婚姻的仓促,每每想起,就泪流不止,更加陷入了难以言说的孤独之中。
每当孤独的时候,她便会想,不知道他过的好吗?虽然,偶尔也从别人那里听到他的一些消息,得知,他过的也并不幸福。然后,她又会想,如果,当初,假如自己不是那么任性,坚持,退一步,求得他的谅解,那么,现在,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呢?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假如吗?事情发生了,就不可能挽回了;错过了,就不可能再回头了;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
晚上,想起这些事的时候,她便睡不着,拥着被,一直到天明。偶尔,睡着了,半夜也会在睡梦中哭醒。梦里,她又回到了以前,他们和好如初的时候,牵手月下,漫步在静谧的校园,那时,暖风拂面,漫天的桃花雨一样的落下,跌落在他的眼角,眉梢……,但是,慢慢的,梦里的他们,中间却隔起了一堵厚厚的高墙,她在墙里,他在墙外。伸手,隔着窗子,她伸手想要牵他的手,但是却怎么够也够不到,而他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咫尺距离,却相隔天涯,惟有泪千行……
夕阳西下,暮春时节,晚霞映红了半边天。我和她漫步在未央湖畔,杨柳依依,风卷起了丝丝柳絮,飘荡在空中。湖水潋滟,微风过处波光粼粼,湖面上,两只鸳鸯交颈嬉戏。她倚着柳树,出神地看着湖面。顺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嘴边,瞬间,悠扬的乐曲便倾泄而出。曲声婉转凄楚,好似有说不尽的愁,诉不尽的怨,听的人连心也跟着颤悠悠。
曲声嘎然而止,柳叶飘然落下,顺水而逝。她的目光转向我,口未开,泪先流。“你知道吗?你知道吗?”她喃喃地说:“我梦不到他了,我梦不到他了,我的梦里再也没有他了……”说罢,枕着我的臂膀,泪水滴落,犹如这漫天飞舞的柳絮,跌落在湖面,击起了点点涟漪,也,和着我的泪水……
梦也何曾到谢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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