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鬼在没有成为酒鬼前，有一个义正言辞的名字，叫王光耀。王家数代单传，全凭祖上积德，香火才得已延续。

酒鬼出生那日，连续下了数日的大雨突然歇息，从叠嶂的乌云中冒出了太阳。王老爹在院子里的梧桐树下信手拈来了酒鬼的名字：光耀光耀，光宗耀祖就靠你了。

酒鬼幼时和大多数小男生一般：用袖扣擦鼻涕，衣服上随时是泥迹，语文试卷永远不会过80分，裤腿总是显短。如果按照这样正常的人生轨迹发展下去，他考不上大学，20岁结婚，生一堆孩子像小猪猡一样养着，面朝黄土背朝天，闲了在地里抽跟老旱烟，雨天和伙计们打个小牌输赢不过几块。原本这样也是一辈子。

13岁的春天改写了酒鬼的命运。

他和小根儿在芦苇荡用篾芭捕野鸭。春天正是它们交配的高峰期，深深的荡子里一竹竿挥下去能扑飞一群灰鸭子。

“王光耀王光耀….”远远地，酒鬼听到有人慌张喊他名字。他张出脑袋望出去，来福踉跄得像有条狼狗在追咬他。

“你妈，你妈，”来福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他面前，“王婶，王婶她被蛇咬了。”

酒鬼一愣，撒腿往家跑。一路上什么也顾不得想，只觉得春风呼呼地像要刮掉他的耳朵。

家里一村人好似都来了，屋里被人塞得满满的。酒鬼左钻右挤来才到堂屋。

他母亲被安排坐在椅子上，没似人的说：“没事，没事，就被咬了一下，像针扎，还没锄头刨着脚丫子疼呢。” 他爹跪地上，正在用力吸伤口，吸一口谇一口。

挽起裤管的脚踝处，有两个小小的伤口，像是不小心被倒刺勾到，只一点点皮外伤，血也不见流一滴，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酒鬼见了这场面有些怕，怯生生喊一声“妈。”

村子里自然见惯小龙，偶尔在路上能看见大片蛇褪下的白鳞，薄薄的透明，上面有极细密的纹路。

村医背着老旧医箱姗姗来迟，看看伤口抹抹消炎药，又走了。

酒鬼放下心来，想着以后要听话，好好读书，长大孝敬两老。

夜里两点多，他被王老爹叫醒：“光耀，赶紧去叫东头叔伯，借他板儿车送你妈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