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原藏歌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那条往返于阿达家的路,他们一起走过三次,她怀念,默默地记下两行脚印的形状。他们那样的接近,然而却从不交融,平行前行,永无焦点,所以,这也是悲哀吧。

    “吉玛,会认字吗?”她没有留意,不知道什么时候,锡闻蹲在她的右侧,一只手还轻轻地拍打在桑巴的身上。

    吉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狼狈样,厚厚的袍袖捂在脸上。

    锡闻温润的微笑依旧挂在脸上,桑巴肚子里咕噜噜的响,他说:“我教你写一首诗。是你们六世达赖写的。”

 

 

 

 

-[之六]-

    “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我。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你跟,或者不跟我。我的手就在你手里。不舍,不弃。来我的怀里。或者。让我住进你的心里。默然,相爱。寂静,欢喜。”

    锡闻说。

    吉玛有点懂,但又不懂。她抬起头,看着桑巴的大眼睛,多号的黑眼珠子,不像锡闻的深邃,猜不透。袍袖上,暗灰色的眼泪印迹,有点像雪花跌在了心弦之上,颤抖冰凉却很心动。他说给她听,见与不见,默然相爱,寂静喜欢,那份情感是无欲无求、无哀无伤,四季更替,年轮变换,千山万水,千沟万壑,都阻挡不了的东西,那是……爱?!

    是喜欢?!

    吉玛喜欢,她喜欢他给她的所有东西。

    “我要学着写。”吉玛呜咽着说,目光坚定地锁在锡闻的身上。

    “嗯。”锡闻修长而透白的手指在白雪中滑过,挥动的手指渐渐颤抖,这是雪海,泛起的海花无疑是那些深奥的文字。触手急化的雪,漫天漫地的凉。他再也抑制不住,扑到在雪地之中,放声痛哭。

    吉玛也哭了,她莫名其妙的哭,他哭得心痛,她哭得劳累。

    锡闻说:“何叶死了。”

 

 

 

 

-[之七]-

    锡闻没等到把那些照好的关于青海湖的照片带到何叶的床边,何叶就死了,这个冬天,悄然走过。逝去的、惆怅的、遗憾的、缭乱的和莫名的。

    吉玛用心记下锡闻写了一半的诗,她凭着记忆记住,“你见,或者不见我。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里。不来,不去。你爱,或者不爱……”

    爱这个词太深奥,她不懂,她不明白。她只知道,在锡闻心里,她只不过就是一个投宿人家的藏族小姑娘,没有特别。只有那个叫何叶的女孩,才是他最重要的,不,应该说,是他的全部。

    锡闻说,何叶是个南方女子,因为向往北国的风光,大学去了辽宁,然后和他相识,相知,相爱。她是一个喜欢旅游的女孩子,她走出南方,踏上北方,她还想去大西北,一睹西藏、新疆和青海的风光。他们约定毕业之后实现。

    然而,还没毕业,何叶却患了癌症,她等不到下一年的夏天,她也出不了那所医院,她祈求他帮她实现梦想,带给她最真实的信息。

    何叶说,百度上的图片摸不准是批图批过的,她要锡闻给她没有任何加工过的照片,还有真实的哈达、转经轮、藏香……

 

 

 

 

-[之八]-

    来到青海的第四天,气温回升,天色异常的湛蓝,不加任何尘渍。倒影在青海湖的湖水之中,被粼粼波光闪烁点缀。

    早上九点,锡闻在前,吉玛在后,桑巴跟着。门口处,阿妈手中的转经轮不停的旋转,她喃喃诵经,为远途的客人送去平安。

    锡闻走了,踏上回归的路途,他应该会把辛苦拍下来的上千张照片都洗出来,在何叶的墓前焚烧,希望何叶在那一个国度里看到她想去的地方。

    桑巴追着大巴车跑了一段,又回来了。吉玛抚摸着它的头,笑了。她记得锡闻就是这样摸它的,好多人都嫌桑巴凶,不敢接近。锡闻却从来不怕。

    一条路,两行脚印,永不相交。

    吉玛有时候会跑到很远的镇子上给锡闻打电话,不说什么,对着电话筒只是傻笑。

    锡闻则说:“小吉玛要快乐。”

    那首《见与不见》,她拜托了镇子上的人写在了纸上,她日日都要看。

    阿妈说:“你想认汉字?”

    “不,我只要认识这几个字就好?”

 

 

 

 

-[之九]-

    搁浅了的脚印,搁浅了的年华,稍纵即逝的心乐,之后的反复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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