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了一条腿
“但刘寡妇也肯定是有问题的。”金胜昔忽然说。
“有什么问题?”邓先乐问,一边把炮手给他的钱塞到抽屉里。
“你们想想,王奇志为什么会从她家雨板上摔下去?”
“你说说看,”傲腿又发言了。
“她叫了一声,”金胜昔皱着眉头,像是发现了什么问题,“她为什么要叫?”
“为什么?”邓先乐还真的奇怪起来。
“因为她看见王奇志站到她家的雨板上来啦,”金胜昔下了结论。
“他妈的还以为是什么问题,”傲腿显然十分不满。
赵爱萍那一桌也无疑在听着金胜昔的说话。那四个人都哈哈笑了起来。金胜昔倒是十分满意,至少,在那一个时刻,他已经相当成功地吸引了赵爱萍对他的注意。只是这种注意的后果会是怎样,他就没去多加考虑了。
“如果是我,我就干脆进去放她一炮!”炮手突然把那张愁眉苦脸的神态一扫而空,抬起头来对着金胜昔说。
“你有那胆?”赵爱萍接过话茬,“怪不得你叫炮手。”
“哪能白叫?”炮手说,他的样子意气风发起来,傲腿他们顿时知道,炮手这一把摸了圈好牌。这三个人抿起嘴巴,仔细去看自己的牌了。
杨为民忽然蹑手蹑脚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到哪去了?”赵爱萍一瞟见他,就提高了声音问,“这么多客人,你也不招呼招呼?”
“没到哪去,”杨为民赶紧说,“我刚把床单洗完。”
“没人看你洗吧?”颜亚男看了杨为民一眼,开个玩笑说。
“你以为是洗澡啊?”赵爱萍说,“他就是洗澡也不会有人去看,谁看他?真是。”
“嫂子你就不看?”傲腿又转过身子对赵爱萍说。
“看你个鬼!去,打你的牌。”赵爱萍说。
杨为民对赵爱萍俯下身子,低声说道,“家里没酱油了。”
“你不会去买啊?”赵爱萍顿时发火了,“没看我在打牌?”
“我身上没钱啊,”杨为民声音放得更低了。
“没钱?”赵爱萍声音更大了,“上月才给你五十块,用这么快?你用到哪去了?”
杨为民像大祸临头似的说,“早就没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真是!”赵爱萍说了一句,伸手到抽屉里拿了十块钱给杨为民,“快去快去,”杨为民接过钱,又站了一会,赵爱萍又瞟他一眼。他知道,不会有更多的了,叹口气,走出门了。
“老杨,晚上亲自上桌吧?”傲腿冲着杨为民的背影喊了一句。
“再说再说,”杨为民回了一句,出门了。
“你们说刘寡妇和王奇志是不是有一腿?”郑曼桃忽然说,“否则她洗澡怎么也不关窗户?而且恰好就是王奇志可以偷看的那扇?”
“还真是,”张白英说,“他们楼上楼下的,这个可能性倒还真有。”
“你这么一说还真像了,”赵爱萍说,“王奇志老婆跟人跑出去一年了,刘寡妇也守了这么久寡,正好是干柴烈火,这两个人碰在一起,那还了得?”
“你还是不是烈火啊?”傲腿又故意对赵爱萍说了一句。
“你家曼桃就是烈火啊,”炮手摸了把好牌,心情特别舒畅,也对傲腿开起了玩笑。他当然知道傲腿和赵爱萍睡过觉,心里不无妒意。他有点希望郑曼桃发觉她丈夫的奸情,但又很怕傲腿,这时趁机暗示了一下。
郑曼桃一点感觉也没有,炮手的话有点让她沾沾自喜,她甚至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只是她的平胸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无法和赵爱萍丰满的乳房去相提并论的。她意识到了这一点,又把身子弯了下去。
傲腿狠狠瞪了炮手一眼,炮手赶紧装作在看自己的牌。金胜昔看在眼内,心领神会地给炮手打气。
“是呀,是呀,”他说,“烈火,烈火,傲腿你吃不吃得消?”
傲腿赶紧又瞪金胜昔一眼,不作声了。
邓先乐也希望有好戏可看,跟着又说,“我看赵大姐的火更烈一些,你说是不是?傲腿?”他见傲腿没回答,便又说一遍,“是不是?傲腿?”
傲腿赶紧转移目标,对邓先乐说,“我看都比不上你家亚男。真正的烈火啊。”
颜亚男整个脸都笑了起来,说,“就知道烈火,晚上烧死你们这堆干柴。”
“你可别烧我,”傲腿说,他很满意自己成功地把目标转移了。
赵爱萍一直倒还若无其事,对张白英说,“真的,说不定还是刘寡妇耍了什么手腕。你们是没看到,每次王奇志从楼上下来的时候,都装作伤风咳嗽似的要在刘寡妇家门口咳上半天,不是打暗号是干什么?”
“他们还会这样?”张白英说,“怪不得了。”
“什么事怪不得?”郑曼桃问。
“怪不得他敢在刘寡妇洗澡的时候去看了。”张白英说。
“既然是这样了,他干嘛不干脆进去?”颜亚男说。
“怕被人看见嘛,”赵爱萍指出。
“什么事都做了,还怕人看?”颜亚男又说。
“进去就不会瘸条腿了,”郑曼桃说。
“会瘸另一条腿哪,”傲腿又发言了,为自己的笑话乐不可支起来。
赵爱萍白了他一眼,说,“你就知道那条腿,”
麻将馆内的几桌人都为这句话笑了起来。大家都明白她说的是什么。
“王奇志可真是划不来,”颜亚男说,“弄得现在这个样子。”
“我觉得是那刘寡妇过分了,”张白英说,“想男人也用不着要男人去爬雨板啊。”
“你也真是,”赵爱萍回答,“他不爬雨板怎么看得到?”
“刘寡妇想男人只怕也是想疯了,”颜亚男又说。
“人家也守了这么久寡嘛,”张白英说。
“守寡?”赵爱萍撇撇嘴,打出一张牌,说,“你们还以为她真的在守寡啊?”
“哈哈,”郑曼桃把话接了过去,低声说道,“她不是一直在勾引先忧嘛,”
“没想到竟然会把王奇志也勾引上去,”张白英说,“你们说说,等王奇志出院了,邓先忧会不会和他打一架?”
“这就不知道啦,”赵爱萍说,笑了起来。
“我看她平时倒还装得真像。”颜亚男说。
“是呀,是呀,”张白英又补充一句,“你们是没注意刘寡妇的那个眼风,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
“王奇志是不是就是被她的眼风勾引上去了?”颜亚男打张牌,说。
“当然还有别的东西了,”赵爱萍声调特别地加了一句。
麻将馆内的其他人也纷纷发表意见了,所有人都统一了一个前提,那就是刘寡妇和王奇志是有没有败露的奸情的,否则事情不会弄得这样难以收拾。真的,刘寡妇怎么能这样?没有谁要你不再嫁人啊?王奇志有什么不好?没错,他是没钱,有钱的话,他老婆也不会跟别人跑了,但古人早就说过,贫非罪啊,住在宿舍的又有哪个是有钱的?大家不都是一样,不都是从一个工厂下岗了嘛。再看看你刘寡妇,还拖着个儿子,能有人要就不错了,还要求什么?和王奇志好就好吧,实在是没必要要人家去爬雨板吧?实在是没必要。
一个统一的认识在一个居民区的传播速度是令人目瞪口呆的。不到一个下午,整个宿舍就都知道这件事了,甚至连在麻将馆里间睡觉的徐老太也知道了,这个耳背的老人以德高望重的口吻总结了一句,“又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还是旧社会啊?”
这件事是如何传到刘寡妇耳中的,没有一个人知道,但肯定有人去传播了。乐于宣传的人有多少,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宣传干事所不能统计的。总之,这件事,或者说这些话,没过两天就一字不拉,甚至是添油加醋地传到了刘寡妇耳中。
事情顿时变得严重起来。刘寡妇上吊了。
刘建忠刚刚把“天天平价超市”的大门打开。刘寡妇的儿子小华就在三楼大叫一声。小华只四岁,但他父亲死后这一年懂事懂得特别快。他下楼还是很慢,但总算下来了。
“我妈妈,我妈妈,”小华上气不接下气了,对刘建忠说,“我妈妈上吊了,刘伯伯你快去。呜呜呜……”说到后面他已经哭了起来。
刘建忠对刘寡妇和王奇志的奸情还是前天听老婆张白英从麻将馆回来后说的。他有点不信,在他眼中,倒是认为邓先忧和刘寡妇是有一腿的。但昨晚到他店内买东西的人都无一例外地说起他楼上的奸情,有的人说得绘声绘色,像是亲眼看见过一样。说到后来,已经没人不相信了。而且,瘸了一条腿的王奇志还躺在医院里,据说要住一个月院,刘寡妇真是害人匪浅哪。
但谁也没有想到刘寡妇会上吊。宿舍区顿时又来了一轮新的说法。
“刘寡妇上吊了?”
“是呀,是呀,”
“死了没有?”
“没有,幸亏当时刘建忠上去得及时,把她救了下来。”
“哦,那还好,你说说她为什么要上吊?”
“还不是和王奇志的事败露了,觉得没脸活下去。”
“那王奇志也真是,”
“真是。”
刘建忠把刘寡妇救了下来,据说刘寡妇当时一定要去死,好几家人都跑去劝了,但谁也劝不动。最后,赵爱萍说了句,“不管怎么样,你总得让小华有个妈呀。”小华也很配合,分开人群扑到刘寡妇怀里,“呜呜呜”地大哭起来。刘寡妇死念打消了,但只过了几天,她就带着小华从这里离开了,据说她是回乡下老家去了。走之前她把房子卖了,谁也不知她竟会这么快,后来买下她房子的人一听说这房里有人上过吊,说什么也不敢住了,房子很快被租了出去,一直到现在,那套房子还是由一个单身汉租住着。
刘寡妇走了的消息使宿舍区发出一阵惋惜的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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