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流氓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阿红的母亲没有哭天喊地。她显得尤为平静,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在阿红母亲呜咽着到客厅打电话,一一叫来亲戚参加葬礼时,阿红偷偷地看着僵躺在床上的父亲。阿红是清楚的,阿红此时变得极为清醒。她,没有父亲了。天旋地转的感觉在她的脑海中翻江倒海着,内心被人已刺得千疮百孔。她没有父亲了。她再也没有父亲了……阿红开始内疚、后悔,还有自责。她知道,她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她要继续演下去。

阿红跑到厕所,眼泪肆无忌惮地奔流,泪水汩汩地从眼眶中恣意洒出。她不敢发出声音,喉咙、内心被塞压的实实得,一口气上不来就可以窒息。阿红将头深埋水中,她或许还是理智的。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神犹如枯水深井似的看不到底,那是一种到了极点的绝望……顿时,空气阴霾,天地萧索,灵魂纷乱,肃杀不朽!须臾间,泪水干了,在空中结成了冰霜,氤氲习习,悲痛,凄冷,迤逦着。

阿红忍不住了,头晕目眩,随即放声大哭,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甚至是阿红的母亲也不知道。阿红的哭声震醒了一整栋楼,她们隔空达成了共识—阿红又发疯了!

当阿红的母亲到厕所看到阿红时,阿红瘫软在地上,衣服被无辜撕扯着,手指甲已深深陷入肉里,鲜血恣肆地留着,也只有用它来形容了—惨不忍睹。

不知用了多久,阿红的母亲帮阿红处理好了伤口,清理好了那一片狼藉的厕所。还偷偷的在厕所的角落了放了一个麻绳……

现在,阿红已入睡。她决定,办完阿红父亲的后事就把阿红送回医院。

 

 

【六】

 

 

阿红父亲的死,是突如其来的。

阿红母亲的生活,是生不如死的。

阿红做出的行为,是令人发指的。

……

也许,阿红早就预料到了母亲盘算着要把她再次送往医院。她知道,一旦进去了,就等于没有了自由。医院就是无底洞,那是束缚,那是捆绑,那是脚镣,那不是救赎!

阿红坐在床上,一成不变的床单。好像是母亲陪嫁过来的床单,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花,还有两只嬉水的鸳鸯。它们五颜六色,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但那颜色依旧不褪,依旧亮丽。床单的总色调是大红色,很喜庆很喜庆的大红色,衬的上面的锦绣图案,繁杂花纹,葳蕤生光,更显璀璨!而这种红,又是那么的鲜红,血红血红的。躺在上面,如同倒在了一片血泊当中,血腥四溅,好深好深,再也起不来……脑海中涌满了这些鲜亮的红色,股股血液川流不息,随着血管的轨道,徐徐流淌着,溢满了,溢满了!眼睛、鼻孔、耳孔……血液竞相迸发,变得七窍流血!

阿红的母亲不知何时坐在阿红的面前,看着阿红的眼神,显得更加空旷,她不知道阿红目不转睛的看着何方。

阿红的眼神里充满着希望,谁也不知道阿红希望的是什么,这也许是一个秘密,只有阿红自己知道。

今天的天气是好的,阳光和煦,它毫不客气的进入阿红的室内,照的阿红的房间熠熠生辉。一切显得尤为美好。但此时的阿红和她的母亲显得郁郁寡欢,藏着掖着揣着好多心事,像是一个小偷,突然变得唯唯诺诺、胆胆怯怯。这是很煞风景的!幸好没有其他的人在她们家,否则会很扫兴。但请原谅,她们并不是故意想这样的,一切都变得迫不得已。

阿红的母亲抽泣了一下,先开口:“红啊,我……我……我的红啊……”她小心翼翼地直视了阿红一眼,然后又说:“咱……咱今天……妈给红,打扮打扮昂……咱,洗洗澡……打扮的漂漂亮亮……”她说话变得期期艾艾。

阿红毫不小气的露出了一个善良灿烂的笑容。阿红母亲的心慢慢放了下来,像是解开了一个多年解不开的疙瘩,不再提心吊胆。

阿红的母亲轻轻地拍了拍阿红:“走,妈给你洗澡。”

 

【七】

 

 

一切都来得太快,让人毫无防备。

阿红的母亲谨慎的在厕所给阿红擦着身体。

洗好后,阿红咬着手指向厕所门口走去。阿红的母亲急忙拦下:“别走啊红,咱就在厕所穿衣服。”阿红转过身,惊讶地看到角落里的麻绳,瞪大了眼睛。阿红的母亲已经发觉,刚想冲到门口拦下,她们便死缠扭打起来……

“啊!阿红乖!咱去医院治病!阿红乖啊!”阿红的母亲大喊着。阿红一个猛转身,她的母亲倒在了地上阿红头也没回的向大门跑去,慌慌张张地逃走了。房外的阿红踟蹰着,房里的母亲撕心裂肺的叫着,叫的是那么的凄惨,那么悚然,那么悲痛!

阿红最后还是义无反顾的跑走了。

她在裸奔。

阿红在裸奔。

阿红在大街上裸奔!

……

妇女们急急忙忙地从屋里跑出来,恐怕错过了这么一场好戏!有个妇女脚下拖拉着的拖鞋跑掉了,她在后面笑着喊着:“等等我!哈哈哈!”单脚跳着拿鞋。真不知道她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什么。

妇女们笑的表情拧在了一起,五官不知羞的展露在外厮打着,像极了刚才阿红和她母亲厮打的场景。“哎哟妈呀!你们看呀!她又开始耍流氓啦!哈哈哈!”“嗯嗯!还升级了呢!”妇女们毫无形象的大笑着,不再捂嘴,不再“无齿”的笑,不再顾及那么多!声音也提高了好几个音调!

阿红裸着逃了出来,她似乎获得了自由。胸前的两个乳房,犹如一位打了胜仗的将军,骄傲地挺着。每个人都在看着她,却没有人帮她。妇女们的嘴再也合不上了,她们全然忘却了阿红有的东西她们自己也有。她们的嘴真大啊!像是一个麻袋,亦或是一个无底深渊,都能清晰的看到扁桃体了!真的很担心她们会笑的肌肉抽筋,嘴巴再也合不上了。这多吃亏啊!亏大发了!而她们却不感到吃亏!

妇女们闲的,找到了乐子。她们站在街边,用小拇指抠着牙缝里的肉丝,再用指甲一弹!弹到谁脸上谁倒霉!有的则笨手笨脚的抠的牙龈出血,但还是无济于事。

其中一个妇女大胆地走到阿红身边,假惺惺地“关心”着阿红,“咱当女人的也得给自己留点尊严不是?你这出来卖也不是这卖法啊?!大妹子!你说是不!哦哈哈哈!”她尽力地羞辱着阿红,随后是放声大笑!

阿红怒了。朝女人“啊!”的一声大叫!手在空中摆着,像是得了帕金森,声音是如此的尖锐刺耳!女人吓得落荒而逃,那还不忘向对面的妇女们招手示意着自己“凯旋!”

对面的妇女们拍着手,跺着脚,笑得是那么的灿烂,那么的奔放!笑靥如花,可是她们是一朵朵糟粕掉的残败烂花!笑得阿红无地自容!

 

【八】

 

阿红决定回家,她想到了家里还有一个老母,那是她最终的归宿啊!她要像母亲澄清,她一直都是装疯卖傻,可惜的是,父亲却再也无法得知了。阿红现在一心想跑到家,一头扎进母亲怀里,向她倾诉,做一个乖女儿,依偎在母亲身边,缱绻在母亲身旁,走完后半生。

阿红跑了。

阿红跑远了。

夕阳也散逸出了红霞。还是那么红,太阳看了阿红的裸体羞涩的红了面容,依旧那么红,和床单一样的红,大红大红,喜庆的大红;鲜红鲜红,血色的鲜红。悲壮的色调,悲惨的基调定了下来。但霞光依旧绮丽,落日懒散地倚在山头……

看着跑远了的阿红。妇女们感觉很累似的,辵步长叹一声:“哎!这女流氓真他妈的搞笑!哎哟喂!笑的我肚子疼死啦!哈哈哈!”她们怎么不真的被乐死!她们携手并肩地走在夕阳下,印证了“小人之交甘若醴”这句古话。世态是如此的炎凉!

一口气跑到家的阿红,显得狼狈。她突然不再跑上楼,她也不知道自己裸着再以怎样的形象面对母亲。她开始踌躇,然后一步一步地,阶梯像是能深印下她的脚印,是那么的沉重!

到了门口,阿红灵敏的嗅觉闻到了从房里飘出的浓重的煤气味。阿红不再多想,不知从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将门撞开!映入眼帘的是母亲皮包骨的身板倒在地上,犹如地上放了一堆干柴火。煤气味愈加浓重,阿红全身一软,扑倒在母亲身边。也仅是两秒钟,清醒理智的阿红抱起母亲向门外冲去!阿红显得底气十足!

阿红在马路上奔跑着,她落泪了。被陈明伤害后,流下的泪是辣的,如同奔腾的江河,气势磅礴。父亲死后,流下的泪是咸的,如同静谧的湖泊,丝丝喘息。这次,落下的泪是苦的,像是涓涓的泉水细细流淌,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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