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情叫作卑微
(壹)
莫小茹第一节课又迟到了。同桌沈凌不怀好意地笑道,“老实交代,是不是交男朋友了?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
莫小茹倒也不生气,只撅着嘴,任他软磨硬泡,就是不答腔。最后沈凌不耐烦了,别过脸去不理她。莫小茹自顾自地掏出课本,一副认真听课的模样。
沈凌见莫小茹当真装聋作哑,便不依不饶地扯过一张纸,在上边写写画画着,再趁老师不注意时,塞到她的课本上。莫小茹眼见纸条上写着,放学去我家练钢琴吧,我爸我妈出差了。莫小茹暗暗发笑,这个家伙。
下课后,莫小茹收拾课本准备走人,却被沈凌像老鹰捉小鸡般,挡住了去路。只见沈凌气呼呼地嚷道,“不是说好了吗?下课去我家练琴的。”
“不去,不去。”莫小茹似乎有什么急事,一边应付着不依不饶的沈凌,一边系上鞋带赶去公交站牌等公车。
“莫小茹!”沈凌气急了,大吼一声,“你到底怎么回事?最近为什么都不理我了?而且你天天迟到,到底忙什么?”
“不用你管!我还有事儿呢!”莫小茹并不多作解释,只匆匆上了一辆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她从窗口往下望去,沈凌依旧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她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妈妈病了,她这段时间不是在医院照顾妈妈,就是在家里给妈妈煲汤,并没有多余的时间陪着沈凌这个有钱阔少。有时,她想,如果爸爸在身边该有多好。莫小茹三岁起便再也没见过爸爸,只听妈妈说,爸爸出国了,可今年莫小茹已经17岁了,爸爸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第二天,莫小茹红着眼睛去了教室。医生说,妈妈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必须得动手术,而手术费至少是5万。听完,她便哭了。她不过是个学生,哪有这么多钱。而且家里一向过得拮据。怎么办怎么办。一瞬间,莫小茹有些烦躁又有些伤感。
当沈凌再次递纸条给她时,她不作声色地将纸条揉作一团,扔进了纸篓。她没有多余的空隙去理会这个阔少的情绪变化,她此刻想的全都是妈妈。不知为何,沈凌这次居然不恼不怒,只重新写了一张纸条,递给她。莫小茹打开,上面写着:你是不是有什么困难,说出来,我可以帮你。
帮我?怎么帮?莫小茹苦笑。她并不打算将妈妈的病情告知,因为毕竟他们还只是孩子。如若从此掺杂了太多的世故,怕是再难相处了。而且,她根本不需要人安慰。不过她还是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沈凌,谢谢你。她在心里念叨着。可是,我不能。不能让你瞧不起我。因为,我喜欢你。
她记得她曾对他说过她的喜欢。在那次他们班级出去郊游时,她被困在山脚下,爬不上去,沈凌伸出一只手,拉了她一把。她记得他厚实的手掌以及浅浅的纹路。她的脚扭伤了,他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她趴在他的背上,呼吸有些急促。她的感激含蓄而又大胆。她说,“沈凌,我好像喜欢你。”她说完这句话时,背下的人儿仿佛有些错愕,莫小茹的身子开始晃动,险些摔倒在地。她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可是,沈凌似乎并不领情。他说,“坏丫头,想哄我一直背你就明说。我不会介意的。”
她愣了一下,有些窘促。幸好,他看不见她的不安。她即刻嘿嘿笑道,“哼,你敢不背我,我就不给作业给你抄!”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沈凌故意一路小跑,背上的莫小茹羞红的脸,逐渐缓和了些。
(贰)
医院打电话来时,莫小茹正在家里煨汤。她始终不是下厨的好手,煨出的排骨汤始终不满意。但,好在妈妈总能全部喝光,还称赞不已。妈妈已经病了好久好久,久到莫小茹早已忘记了妈妈做出的红烧肉是啥味道。
医院打电话来说,有善心人士为小茹妈妈捐了十万块钱。妈妈可以立即手术了。莫小茹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跟医生再三确定,没错,信封上写着,是给小茹妈妈的手术费还附带一张银行卡。莫小茹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她不知道是谁这么好心捐了十万块钱给妈妈,她仿佛看到了妈妈容光焕发的脸庞。小茹抱着妈妈,是啊,她是万万不能失去妈妈的。她迅速同医生定下第二天便开始手术。她是一天都等不及了。
手术后,妈妈病情总算稳定下来,莫小茹这才想起,马上就要高考了。自己的功课却落下了一大半。再这样虚耗下去,估计考不上理想的大学。那段时日,莫小茹不眠不息地将心思全数扑在课本上。她记得,沈凌曾无意中说起,他将来必是要考到北京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莫小茹一门心思,欲跟随沈凌前往北京。
某一日,当莫小茹正在为一道数学题发愁时,沈凌递过来一张字条。这几天,他总怪怪的。有时莫小茹偷偷瞥向他,居然看见他在发着呆。这可不像平日里跋扈的男子,他究竟怎么了?她想关心地加以询问,几次话到嘴边,都硬生生地哽在了喉间。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我要走了。
莫小茹不明白他这几个字的意思。走?去哪?莫小茹在字条上打了个大大的问号,递还给他。沈凌只写了二个字:纽约。哦,原来如此。她一早便忘了,从始至终,他们都处于不平等的位置。他是有钱的阔少,自然是想去哪,便去哪。可她呢?怕是连灰姑娘都算不上。虽然,她一早便已然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她想不到,这样的离别竟然来得这样快。忽地,几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她赶紧扯过衣袖擦拭干净。还好,他并未看到。一直以来,她都伪装得很好,她从不让自己的尴尬与伤感,尽数袒露在他的跟前。
下课后,她收拾得很慢很慢。仿佛,下一秒,他就会突然消失不见似的。她在等着些什么。可是,没有。沈凌并没有说些什么或是过多煽情。他只是冲她笑了笑,说,“坏丫头,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记得带早餐。早餐不吃怎么会有力气写作业?还有,你走路要看着点,要知道你总是一不留神撞着电线杆。到时候头破血流,惹人笑话。”
莫小茹深吸一口气,她知道,这是他在向她道别了。他们认识十年了。这一刻,却也终是要分别了。他走的那天,她没有去送他。她怕她会忍不住流下眼泪。她是如此敏感的女子。
她记得的。那一年,她被外校男孩欺负,是沈凌冲上前去,跟人单挑,最后他右腿打了二个月的石膏;那一年,有个小男生偷偷暗恋她,送给她一对银戒指,当她炫耀似的拿给沈凌看时,沈凌却一脸不屑地扔了戒指,将手里的易拉罐拉环霸道地套在她的中指上,说,还是这个看起来比较霸气;那一年,她在游泳比赛时双腿抽筋,是沈凌第一时间发现她的不对劲,并义不容辞地跳了下去,天知道,他根本不会游泳;那一年,她生日,沈凌带着她去一家小饭店吃霸王餐,最后带着她满大街地跑,沈凌喘着粗气嘿嘿笑着说,怎样,是不是特感动特浪漫?
莫小茹站在学校的最高处,默默流下了几滴泪。也许,从一开始,她就赖上了他。只是,这卑微的爱,来不及言明,便早已胎死腹中。沈凌走了,莫小茹还在。她抬头望着天,在心里告诉自己,加油!莫小茹!
(叁)
再相遇时,莫小茹26岁,沈凌27岁。
不知是谁举办了这个同学聚会。莫小茹细细收拾一番,她穿了一件蕾丝边的修身连衣裙、蹬着细致的高跟鞋、提着小巧的挎包,临出门前,还冲镜子里的自己弯弯笑着。
没想过会碰到沈凌。
她并没有在校友录上看到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的国。她不再是当年那个稚嫩、羞涩的小女孩了。她冲他点点头,倒是沈凌,显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一把抱住她,说,“莫小茹,这么多年,我怎么找也找不着你。你简直就失踪了。”说完,放开她,细细打量着,“你比以前成熟了许多。”
莫小茹不好意思地绕绕头,是啊。这些年,她极少与昔日同学联系,过着沉静无争的生活。她搬了家,那张写有他联系方式的信纸也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当初因为找不着他的联系方式,她把自己关在房里许久许久。她以为,这辈子也不会再见到他了。
“对了,你现在在哪上班?”沈凌执意要坐在莫小茹的临位,同学们皆嘻嘻笑着,谁都知道,他们当年打打闹闹的,宛若一对欢喜冤家。
“在一家小公司,普通文职。没什么前途,混口饭吃吧。”莫小茹淡淡接腔,接着轻抿了一口红酒。
“哦,那正好。你来我公司帮我吧。给我当秘书,如何?”沈凌掏出一张纸,哗哗地写着什么,递给她。“这是地址。不用面试了,你下周一直接来上班就好。待遇方面,都好商量的。”
莫小茹没有说话,只小心翼翼地收起纸条,他的字似乎一直都没变,依旧是潦草的模样。那晚,他们互留了电话,便各自散去。
周一,当沈凌正埋着头处理一打文件时,身着正装的莫小茹气定神闲地敲了敲他办公室的门。沈凌抬头,那一抹阳光,斜射而入,刺痛了他的眼。也许,他本是无意说起,而莫小茹居然当真了。
莫小茹给自己找了个地儿,再搬了张办公桌,这便正式上班了。沈凌笑了笑说,“莫小茹,你还和从前一样,做事风风火火的。待遇都不问一下就兴冲冲地跑来了。就不怕白给我干活么?”
莫小茹摇摇头,“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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