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花凉,胭脂成殇(下)
夏梨落的手陡然从她的肩头滑下,脸色忽地一白。她背向水音璇,声音慵懒道:“音儿,我有些倦了。你先回去吧。别想太多了。”
水音璇走后,夏梨落立刻修书一封,差信任的宫人送到了宫外的将军府。
第二日,夏梨落摒退了所有宫人,等着一个人的到来。午时,闻庭轻松甩掉众人,准时出现在了洛凝宫。“梨落,九日后我会有所行动。你随我走吧。宫中将会很危险。”
“那音儿呢?你想过她了吗?你已然辜负了我,为何还要惹她伤心?”夏梨落素衣如雪,脸上脂粉未施,更显苍白。
“若是没有五年前的那场变乱,我们大概已经儿女绕膝了吧。梨落,把你牵扯进来,是我最痛心最悔恨的一件事。正因为如此,我才不忍心伤害音儿。”闻庭握住夏梨落的双手,与她四目相对。
夏梨落挣脱他的手,摇头道:“许大哥,放手吧。陛下对我很好,你也该重新追求自己的幸福。珍惜眼前,比执迷过去更为重要。”
“扑!”一声物品落地的声音,使得两人同时往门口望去,却见门外站着已经木然的水音璇。原本是因为姐姐大婚,父皇赐了她一些绸缎绢丝,她挑了最好看的一匹,打算送给夏梨落,却没想到无意中听到了这席话。“音儿。”两人又是同时失声叫道。水音璇却转身逃也似的捂着双耳跑开了。不知不觉,她跑到一处偏僻了宫墙处,心痛得几近窒息。还未及反应,便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顿时晕了过去。
(八)殇永年
五月十五,宜嫁娶,宜动土,宜祭祀,总之是个万事皆宜的日子。而神武大将军闻庭,也在这天迎娶渊国长公主水若柒。无疑这桩婚事的成功,足以成为柒公主登上大统的有力保证。凭着闻庭手握的兵权,满朝文武,已无一人能出其右。
然而,本该出席婚礼的轩公主,却失踪数日。明空帝得知消息后,暴跳如雷,派人寻遍皇宫,甚至延伸到宫外,都一无所获。他甚至下了命令,若再找不到轩公主,御林军准备提头来见。饶是如此,九日过去,还是不见轩公主的身影。
汐颜宫中。水若柒身着大红的喜服,正在对着雕花铜镜梳妆。她摒退了宫人,只留独孤一人在旁。“独孤,帮我画眉吧。”这一次,她没有自称本宫。临镜插花,人比花娇。眉目间却无一丝喜色。独孤十九接过眉笔,为她细细描眉。每一笔触,都带出无限旖旎柔情。四目交接,呼吸可闻。独孤握笔的手一时顿在半空中。
“你的消息可靠吗?”水若柒打破了一室寂然的暗昧。
“据我在流国秘密培养的探子来报,闻庭此前明是前往泽国,实则在泽国取道,暗中去沣国联络旧部。而他的真实身份,乃是沣国前任宰辅的公子,许闻庭。”
“哦?是吗?”水若柒眯起凤眸,轻笑了声。“说起来,又是父皇留下的一笔烂账。你密切注意他的行动。若我所料没错,音儿今天会出现。一枚棋子,过时就失去价值了。”
“据我观察,宫中还有一人甚为可疑。”独孤十九沉声道。
“你是说画师南宫扦兔?”水若柒站起身,长长的裙摆拖曳在地上,红浪翻滚,步步生莲。独孤十九点头称是之后,她却没有在纠缠于这个话题,而是回眸对独孤十九嫣然一笑道:“独孤,我美吗?”
独孤十九似是一愣,既而撇开目光,平静地答道:“很美。”
“是吗?那本宫真该叫南宫把本宫最美的时刻画下来。想当初父皇也是因为看了他画的离妃的画像,才娶她的。”她说得淡然,目光却意味深长。
“臣明白了。”独孤十九心领神会道。
午时,迎亲的队伍准时抵达皇宫。汐颜宫外,一排宫女鱼贯而出。水若柒蒙着红纱,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款款走向长阶尽头的闻庭。闻庭一身大红的吉服,更显俊朗挺拔。就在水若柒即将走到他面前时,闻庭身后的一排侍卫忽然将独孤十九包围。
“闻庭,你这是做什么?”水若柒一把扯了红纱,怒目而视道。
闻庭淡笑行礼道:“公主,在我们大婚前,我觉得有必要铲除流国的奸细。是吗?流国的十九殿下?”他望向独孤十九,目光锐利如鹰。
“大将军的话,独孤不明白。”独孤十九目光淡然,镇定自若地回望他。
闻庭早已料到他会如此回答,便拿出一枚白玉雕龙玉佩,悬于他的眼前。“这枚玉佩,是在关押意图谋害离妃的宫女的天牢中发现的。据我所知,此乃流国皇族之物。”
“你怎么肯定,这就是归我所有?”独孤十九身形未动,眼中却有什么一闪而过。
“那是因为,那个宫女并没有死。”闻庭向手下的人示意,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便被带了上来。“在你动手之前,她已被我掉包。而她也已经向陛下亲口招供,谋害离妃,乃是受独孤十九的指使。此事,想必公主并不知情吧。”其实,在这件事上闻庭说了谎。谨慎如独孤十九,不可能大意到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留在案发现场。这枚玉佩,乃是他命南宫扦兔从独孤十九处偷来的。
“独孤,本宫如此信任于你,没想到你却是流国皇子。”水若柒厉声骂道。“来人,将独孤十九押下去。”
一切归于平静。水若柒坐上迎亲的马车,浩浩荡荡向着宫门之外前进。然而,就在即将踏出宣武门的那刻,一排乱箭射向了守门的侍卫。鲜血飞溅,哀嚎连天。紧随而来的,是大队的黑衣盔甲的人马,将宫门迅速包围。
水若柒从马车上走下,指着闻庭冷然厉声道:“闻庭,你好大的胆子!”
“公主难道不是等着这一天吗?我会在今天有所行动,怕是早已在你意料之中吧。你谋害离妃腹中胎儿,默许我的出兵,难道不是为了登上皇位?”闻庭冷笑道。
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从高处飘来:“你们当真以为,孤已经老糊涂了?”高高的城墙上,明空帝一袭明黄的龙袍,目光犀利地扫向下方。而一身银甲的御林军也出其不意地将黑甲军包围。“闻庭,孤待你不薄,你为何要犯上作乱?”
闻庭冷哼一声,愤然道:“陛下若是记性还好,就该记得,五年前,沣国宰辅许氏一族的灭门惨案。这难道不是陛下的手笔吗?可惜,有了我这个漏网之鱼。那么,你说,我该不该报仇?”
“哈哈哈。”明空帝仰天长笑,“没错,有仇必报,孤很欣赏。”随即他目光一凛,望向水若柒道:“可是柒儿,你是孤和海棠的女儿,你想要什么孤不会给你,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害了梨落?”
“父皇,你是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吗?她分明是闻庭派在你身边的奸细。”水若柒叫道。
“孤知道。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害过孤。”说这话时,明空帝古铜色的面容上有一抹异样的温柔。“只有看到她,孤才会觉得,海棠还在孤的身边。”
“父皇,你说她和母后……”水若柒不解其意。
“她和你的母后,长得有七分相似。而南宫扦兔之所以把她的画像给孤,想必也是因为偷入永棠宫,看到了你母后的画像。”他忽地将目光投向另一边的宫墙,隔空的声音缥缈却又肯定道:“南宫,你说,是与不是?”
大家这才注意到突然出现在宫墙上的南宫扦兔。他对后面挥了挥手,一个发丝凌乱的绯衣女子便被带上宫墙。“父皇!姐姐!”她喊着最为亲近的人,却惟独忽略心中最强烈的那个声音。她正是当日被南宫扦兔掳走的水音璇。这几日她一直被关在永棠宫。因为十六年前那里已被列为禁地,是以她并没有被发现。
“音儿!”三个声音同时响起,明空帝与水若柒的关切,以及闻庭的惊诧。但是因为隔得太远,水音璇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庭哥哥,我以为你只是不喜欢我。却未曾想,也许,在你恨我父皇的同时,该是连着我也一起恨的吧?”
闻庭的声音冷漠如冰,冻结了水音璇的心。“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是你飞蛾扑火。”说罢他回身望向高高在上的明空帝,高声道:“立刻让你的御林军退下,否则我不敢保证南宫会做出什么。”
明空帝目光阴沉,既而缓缓地对御林军统领作了个撤退的手势。
“闻庭,你敢不敢和我比一下,我和南宫谁的动作更快一点?”独孤十九不知何时出现,一柄匕首架在了夏梨落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早在他将南宫支开,给水若柒作画的时候,他便将夏梨落劫持了。水若柒所谓的押下他,不过是个障眼法。
夏梨落脸色苍白,却并不见任何害怕。心若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原以为陛下会是她的良人,所以尽管南宫给了她毒药,她都不舍得真正下手。却原来,自己不过是个替身。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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