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如果可以，就让我们一起在地狱沉沦吧。如果这痛是你给的，我甘之如饴。——叶梦言}

    Part 5 我也想追求自己的幸福。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到地老天荒，到世界末日。奈何幸福那么遥远。我追不上她的脚步——叶梦言

    在陆熙鸣的帮忙下，医院很快安排了外婆的手术。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医院照顾外婆，很努力地学着忘记杜浅痕。恍惚间我会想起不久前的那个晚上，现在都觉得好似幻梦一场。他离开的那个身影，那么孤寂绝望，引得我的心阵阵疼痛。该怎么告诉你呢？我亲爱的少年，那些话，都是我的言不由衷。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有生以来的，最柔软的时光。

随着外婆身体逐渐好转，我和陆熙鸣的婚礼也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原本他说不必这么急，可是，外婆生病前的心愿，就是看着我成为最美的新娘。为了让她心无挂碍地接受治疗，我惟有尽早结婚。何况，在身边所有人看来，陆熙鸣都是最适合的结婚对象。而我也只能选择，屈从现世的羁绊。

然而生活总是有那么多的出其不意，将原本平静的步调打乱。这天我如往常一样从医院出去的时候，却在门口看到我最不想看到的人。迟疑了少顷，我还是走上前，对着一瞬不瞬望着我的中年贵妇微笑道：“陆伯母好。”

“叶小姐，有没有空去喝杯咖啡？”虽是询问，但我知道，她没有给我拒绝的余地。有些女人，天生就有种凌人的气场。

我们去了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屋。里面的装潢是昏黄的暖色调，可我却感觉到一丝丝冷凝。“杜伯母，我已经如您所愿，离开了浅痕，您还有什么吩咐？”见她始终没有说话，我只好先开口。“吩咐”二字，我咬得极重，想必她也听出了我的讥讽。现在的我，已经退无可退，失无所失。我想不出，她还有什么见我的必要。

“叶小姐，我知道这样来要求你很冒昧，可是我家浅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有很大原因是因为你。所以……”她略有停顿，似在斟酌字句。“我希望你帮我劝他，出国留学，离开这里。也好，忘了你。”

“杜伯母，你不觉得这样很强人所难吗？我好不容易才斩断和他的所有联系，你让我现在拿什么立场去劝他？”你知不知道，每次和他见面，于我而言都是一场凌迟的痛？

“为了这事，我们已经吵过很多次了。现在能劝得动他的，我想只有你了。如果你真的爱他，为了他的前途，你也应该去试试。”此刻她没有上次见我的盛气凌人，有的，只是作为一个母亲的无奈。

我看着她，久久说不出话来。其实，我并不怨她。就算不是她，我和浅痕之间的距离，还是存在着。是她让我早日清醒，远离不该属于我的幸福。“我答应你。”

她闻言一喜，然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又恢复了那种强势。“你家里的事我也知道一些。这个，就当是给你外婆的医药费吧。”

这算是我答应了断和他儿子一段情的补偿吗？我微微冷笑：“你不欠我什么，更不欠我外婆。所以，这个还请你收回。”我是缺钱，可是还没缺到让人践踏我的自尊。正在僵持间，我的电话响了。是苏染打来的。我也正好借此和她告辞。我想，自此以后，我应该再也不会和她有交集了。

和苏染约在市区的一家奶茶店见面。这么多年来，我身边有过很多朋友。可是苏染在我心中的位置，从来都没有变过。很多事，我也只想向她倾诉。因为她见证了我的所有悲喜。

“你是这样，浅痕也是这样。我真不明白，你们这样互相折磨，算什么。”苏染一见我，便直截了当地说道。

“你想知道原因吗？”有些事情，藏在我心里太久，是该找个人倾诉一下了。苏染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深深叹息，想借此平复心中的暗涌。“在和浅痕分手前，他妈妈来找过我。她口口声声提醒着我的浅痕之间的差距，说我是他前途的绊脚石。其实，这些屈辱和嘲讽并不足以打败我。真正打倒我的，是之后外婆的生病。她说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我结婚。这时，我就知道，我等不起了。”

   “陆熙鸣就是这时候进入我的生活的。他像是我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我贪恋着这种微薄的安全感而不想放手。而浅痕就像是天边的星辰，很美，却难以触及。况且。我不希望他为了我，背叛全世界。而我也做不到为他背弃我的人生和责任。我是家中长女，他是家中独子，事实上，我们都没有权利任性。”

    “后来，我只有一次次用最残忍的话，去伤害他，让他远离我。”

“染染，我很坏，是不是？我应该下地狱的。”说到后面，我已声声哽咽，含糊不清。

苏染沉默地抱住我，用她的温暖给我安慰。人有时候的全部需要，不过是一个紧紧相拥的怀抱。“梦言，想哭就哭吧。我在，我一直都在。”姐妹就是那种尽管天塌下来，还能站在你身边的人。这一刻，我感觉自己不是一无所有。

我还是决定去找浅痕。他妈妈说得对，这一切因我而起，就应该由我结束。即便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依然希望他仍是当初那个热烈执著的少年。这样，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或是很久以后，他能找到一位如花美眷，共度似水流年。

只是此后事情的发展，却偏离了我预计的轨道。等到我清醒过来，一切已覆水难收。仿若破碎的水晶，再也拼不出完整的形状。可悲的是，我却并不后悔。因为哪怕是地狱，我也愿与他一起沉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