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沈园

今日，离下面我要说的那个故事已经颇为久远了。

无意中兜兜转转又来到了绍兴的沈园。又碰巧的遇见了同门的师兄温简。见面定是少不了一番寒暄，而寒暄又怎能忘记捧一杯美酒。几杯过后，明显有了些醉意。半醉半醒之间，温简嘴中喃喃的念叨着，“红酥手黄籘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 几年离索。 错，错，错！” 我听了却不禁兴致索然。尽管我是一个爱听故事的人，但这世间世人重复了不知多少遍了的故事，听不得听不得。挥挥手让他作罢，又蓦地想起这颇为久远的一个故事，如今重温起来心里也满是欢喜。

笑着对温简说：“我倒是有一个关于沈园的故事，虽说不及这‘红酥手，钗头凤’那般闻名，可听起来却也别有一番滋味。”

Ⅰ。闺女

这右家有一个生的姣好的闺女，四方是知道的。这闺女逐渐的长大成人，这四方也是知晓的。可这闺女到了十五六岁，仍旧是没人上来迎亲。

为此这闺女的爹爹阿娘倒是急煞了，简直就是度日如年。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传闻，说温师傅有那么一手，倒是能解决这个烦恼。

温师傅抵不过这盛情邀请，无奈之下让那我去走了一个过场。我倒也是闲的来没事，便欣欣然的应了师傅的要求。

听这闺女的爹爹阿娘说，这闺女十四岁时求亲的人倒也不少了，还曾有一个秀才改编了乐天的长恨歌，“右家有女初长成，为得一笑踏破门。”虽说我是没个什么文学功底，但听凭这句是就知道，这位秀才定是个落魄书生。

这右家闺女当时如此受欢迎，如今又怎成了这般模样。那闺女的爹爹阿娘也作了番解释，说是她十四岁时的某日，出了趟门游了一趟沈园，回来变成了这番。怕是有什么妖怪缠了身，这才求温师傅帮个忙。

说到此我也是明白了，皱了眉头想了想：“请二位将闺女请出来罢，解铃还需系铃人。我便带她去游一趟沈园便是了。”

话谈到此，这闺女终于露了面。从那珠帘内走了出来，以天生丽质自美，不假脂粉。连我女子都无法移开眼睛，难怪那落魄秀才要用长恨歌中的诗句来赞美她。

她向我行了一个礼：“右末见过爹娘，见过温师傅。”

我朝那二位长辈点点头，“我先是带右小姐去治治心病。”

便带着她前往沈园。

Ⅱ。醉

右末看起来很内向，大多数时候都是低着头不说话，看着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我也觉着没什么话题好讲的，也干脆一路上闭紧了自己的嘴巴。

“温。。。温师傅”右末轻轻的开了口，“你知道吗，爹爹阿娘说的没错，是有妖怪缠身，我爱上了那个妖怪。”

“哦？”我轻轻挑眉。

“那年我还有一些幼稚顽劣的性格，年年日日都在沈园游玩，便想了一个好玩的法子，趁着奴仆们不注意的时候，一下子甩开他们。一个人是自由的，自由的感觉是快乐的。这种快乐使我在这个玩得生了厌的沈园里有了新乐趣。玩着玩着累了，便到那香樟上美美的睡了一觉。诺，就是那里。”她还特地指给我看看，提起了往事，她脸上的阴霾便一扫而光，显得有些兴奋。

“半梦半醒中，我也像是醉了，突然看见一个长得十分俊美的少年，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我，同我只有这一个鼻子的距离。他真美啊，我活了这些年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少年。他看见我醒了，笑了一下，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在我的额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我慌的一下子想抓住他的衣裾，可他就这么倏地一下子消失了。我吓的从树上跌了下来，一下子就清醒了，那像着了迷般的醉，也消失了，像那个少年一样消失了。”她的表情似笑非笑。然后吸了两口气便往树上爬，这姑娘爬树的功夫倒是不错，三下两下便上了树，她静静的躺在那里，乖顺的闭上了她的眼睛。

Ⅲ。惊梦

“喂，”我踢了踢那棵香樟，“出来吧慕凉，她睡着了。”

那香樟树渐渐幻化出一个透明的魂魄，那魂魄又渐渐清晰，成了一个比我高半个头的少年。

“你怎么就察觉出是我呢。”慕凉笑了笑，眼神倒是非常坦荡。

“她在香樟树上遇见她的梦中情人，那人又一下子便消失了，我断定是一只香樟树妖，而我认识的香樟树妖貌似也只有你长得比较俊美，能糊弄一般女子的心了。其实，我也是猜的。”耸耸肩，继而看向慕凉，“你对追求她的人施了法，你又打算怎么办？”

他看向我，又颓废的低下头：“我这次是真的动情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真得，人和妖又怎能相谈，你是活了上千年仍旧是一般风流倜傥的模样，可右末的衰老只需你的一瞬间。她已经为你耽搁了2年，别让她在耽搁下去了。”

他没有再回答我，转身飞向那位安睡的少女，轻轻地吻了吻她的额头，唇又碰了碰少女高挺的鼻尖。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心口，一个发着淡蓝光色的烟雾随着指尖飘动，香樟树妖的法咒，拿出某个人心中的记忆。我看着慕凉将那个美的不可置信的烟雾轻轻吸进了自己的心里。

随即一切归于寂静。

后记。

在右末十七岁那年，我收到她的婚礼请柬，我让慕凉施了个隐身咒，一起去参加。

在婚礼上，那个戴着盖头的右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朝我和慕凉这边，然后又转过头去。

我不知道她脸上的表情，但我看见一滴眼泪，就那么轻轻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