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三月话家常

    昨天回家了，一进院子，看到墙角有个树枝上开满了朵朵粉红色的花，我就想，这可能是腊梅吧，母亲说是红梅，红梅是腊梅，我想是的，只是叫法不同。

    母亲见我手里拎着东西，就伸头朝里看，我说是菜，刚从菜市场买菜出来就径直朝这边来了。她还是老样子，精神始终爽爽朗朗，有话从不藏在心里，见我来了，总是先打量我，然后再说家里发生的事。

    最近几年，母亲身体似乎好多了，特别是头晕的老毛病也没了，听她说：“我一日三餐饭都是烧煤，这样还能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就是锻炼身体。”我跟她说现在烧煤不一定划得来呀，她不管这些，习惯烧煤了，单位发的液化气灶和罐，一直撂在家里不用，我怕时间长了坏了，于是就弄回自己的小家，四个罐子轮流用，后来婆婆知道我这里有好几瓶液化气罐，就托人带了两瓶回去。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母亲已经是七十岁的人了，已经是一个做外婆的人了，想起我读书的时候还经常跟她打嘴仗，甚至发生过肢体冲突，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不明事理，很幼稚。

    母亲说的不错，做家务事也是锻炼，不过，像她这样的家庭主妇，几十年如一日，真不简单啊，有多少人能做到这样的？反正我没见过第二个。已经七十岁的人了，还当自己年轻哪，我劝她早上不用起那么早了，可她就是听不进去呀，家里没人能劝动她。每次劝她时，她都会说那句话：“我早上就是要吃稀饭，吃熬的稀饭，吃粥一样的稀饭，不喜欢吃汤饭、干饭。”每天天不亮，她必在五点至六点之间起床，淘米，烧稀饭粥，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再有天大的事，她都不会改变这种习惯。换成我，我做不到，我们家里人包括亲戚们，没人能做到这样的，而且几十年如一日，不厌其烦地每天一大早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人家一大早都外出跑步锻炼，她却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家里的全自动洗衣机旧了，前几天换了一个，是LG的牌子吧，好象这个牌子还有电视机冰箱呢，估计生产的厂家蛮大的。

    我本想拍下那红梅花的，可机子没带，我也懒得回家，所以就细细地看了一下，发现，我去年拍得那桃花会不会就是梅花？怎么看都有点像啊。我也知道现在花的品种是越来越多了，有时候确实分不清。于是我就问母亲，她说桃花过些时候开：“嗯，长得是有些像。”瞧我这问的，去年的关于桃花的文章上报啦，幸亏没写错，不然还真弄出笑话了。

    我把从菜市场买来的山芋分成两袋放在走廊上，母亲翻翻：“哪一袋是我的？”“随便你，一袋是小点的，一袋是大点的。”

    母亲说：“我上次买的不好，外面一层厚厚的土，洗干净后发现都冻坏了，你这个不错，上面一层薄薄的灰，地窖干燥才会这样的。”

    “是啊，我上次带来的山芋也是在这家买的。我是用电烤箱烤，味道还可以，没有坏。今天看到那农民还在老地方卖，我就买了几斤，顺便送点给你们。”

    母亲：“多少钱一斤啦？”

    我：“两块钱一斤。买得多就一块八毛钱一斤。”

    我上了阳台，去看母亲养的花草，在这多雨、湿冷的天气下，只有月季花和茶梅花开着，败了开，开了败，就这么循环往复，其他种类的花还没开呢。只是那一根根的枝丫上正伸出一点一点小小的芽，春分时节，正是万物复苏和新生的时节。只要天气一转暖，太阳经常出来，那满山遍野的绿叶中，便会有鲜花盛开。

    母亲见我东张西望：“没什么好看的，要过一个月才行。”“我是说呢，现在的花越来越少了，原来我看到的那么多菊花，颜色都有十几种，现在没几个颜色了。”“是啊，现在不太打理了。”我沉默了一下，自打父亲去逝后，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热衷于花草了，没事就在住地附近转，有时候跟人聊天，看看人家打牌，消磨时间。在家里，无非是看看电视，做做家务。看着母亲的背影，我想起有一天在饭桌上，她曾经说：“我年轻的时候能喝半斤白酒不醉，现在看着白酒都不愿意碰。”末了她还说，“我在学校里还是校花呢。”这，我还是蛮相信的，因为看了她年轻时的照片，与现在的样子真是大不一样啰。这人变化为何这么大？包括性格也变了，据她说，年轻的时候还经常脸红和腼腆，现在叫她腼腆，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听母亲说，在她记忆中，她最喜欢的光景是在快解放的时候和1957年那段时间，那段时光正是她成长发育的时候，让她难忘的是，那时候人口少，农村地多，山青水秀，河里的鱼虾都没人吃，有时候下河游泳，碰上小鱼，都能感觉鱼不怕人：“那鱼真多，从我身上滑过，不怕人哎。”不是不怕人，而是没人去捕这些小鱼，所以河里的鱼也就不怕人啰。

    我经常听母亲说她年轻的时候这样那样的事，于是得出了结论，她小时候也是一个调皮而又爱玩耍的孩子。从少年到青年，正是她在家人的呵护下，无忧无虑成长的时候。当她成家立业有了一个个孩子后，所有在年青时候的幻想与梦想都一一破灭了，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怀念那段时光的原因。就如我，也喜欢青年时代的那段光景，不过是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母亲那时候正跟前跟后地照顾着我们，而我们，却在大人的呵护下，无忧无虑地成长。

    唉，往事如烟。随着年纪增长，人的阅历随着经历的增加会越来越丰厚，思想里的东西也随之越来越多。于是，“吃一堑长一智”“依老卖老”“生姜还是老的辣”等老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尤其是我，到了中年后，才理解老人的心思，才知道对老人的尊重的意义。年轻时不理解老人，总以为“老糊涂”，其实老人心里面跟明镜一样。

    看着母亲的神态，特别是她那少有的温和表情，我心情也愉快多了，走前，我的目光在院子拐角的红梅花儿旁停留了几分钟，我想起了曾经在侄子家里看到的一幅字——“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这是出自《警世贤文》之勤奋篇。全文如下：

    有田不耕仓禀虚 有书不读子孙愚

    宝剑锋从磨砺出 梅花香自苦寒来

    少壮不经勤学苦 老来方悔读书迟

    书到用时方恨少 事到经过才知难

    板凳要坐十年冷 文章不写一句空

    智慧源于勤奋 伟大出自平凡

    书山有路勤为径 学海无涯苦做舟

    少时不努力 老大徒伤悲

    欲求生富贵 须下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