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将清泪湿花枝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眉共春山争秀,可怜长皱。莫将清泪湿花枝,恐花也如人瘦。清润玉箫闲久,知音稀有。欲知日日依栏愁,但问取亭前柳。

--题

 
 

 

 

 

 

   

    

  夜如泼墨,整个忽明忽暗的城市像被野兽餮饕过的尸体,孤独的骨架在疲倦的星光折射下,充斥着让人室息的残忍意味。带给人一种至深的荒凉之感。偶尔闪烁在层楼重宇间的一两盏明火,让这座“荒城”更添一重魅异之气。

 

  这是几个小时前,念青对S城最绝望的印象。或是知道念青的恐惧已濒临崩溃,慕远当即决定星夜兼程赶回他们久居的H城,念青心里的冰山在瞬间化为一泓静水,静峙在内心的棱角柔和了起来。

 

  分明是酷烈夏日,即便是深夜也不会有彻骨的寒,何况还是那座拥有海洋气候的沿海城市。念青却冷得全身紧缩到了一起,不得不裹紧风衣,把自己丢尽深凹的有着柔软毛棘的坐驾里。车子以一条鱼的姿态沉默地划过残骇遍地的城市。离S城渐远的夜空,忽地清澈了起来,猎猎的风迎面拂过,扫除满心阴霾,留下一个绚烂的星空

 

  念青轻轻拭去慕远额上的汗珠,细腻的丝绸绢帕此起彼落,慕远嘴角勾起一个淡若似无的漩涡,温柔一下子漫延到了眼睛里。他深深地拥了拥身边的女子,似是终于落下了一块心石般惬意。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路标,慕远忽然提议等下要玩一个游戏,于是不由分明加大油门驶向更深的夜里。

 

  栀子花缱绻的香味逐渐席卷全身,念青在漫漫的花香里醒了过来,分明强撑着睡意和慕远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却不知怎的就睡了过去。慕远将车靠边停下,车前车后忙活了好一阵,才雀跃地上了车,紧盯着念青,一脸小孩子做了好事讨赏的嘴脸。念青不知就里,愣了好一阵,才忽然省悟般横了慕远一眼。

 

  忽然调大的音乐声震耳欲聋,调皮地划破整个H城的万籁静寂,念青虽有所警惕,仍被骇了一跳。车子疯了似地闯过一盏盏红绿灯,所向披靡,一副你奈我何的泼皮样。

 

  甫打开院门,馥郁的栀子香更加浓烈了起来,满园正值花期的栀子风花正茂,在念青的注目下,显得更加妖娆。露重更深,念青来不及回屋,便拿起水管给满园的栀子灌溉适量的水分。栀子花披星戴月地芬芳着,像这对风尘仆仆的恋人,不知疲倦。

 

  慕远不知何时跳到身后,拦腰抱起身边的女子,催促着她快去休息。

 

 
 

 

 


  

 

  或是因了气候格外温润的缘故,今夏的栀子花期格外久长。花香弥漫,整个城市在无尽的婉转里氤氲烟生,连不经意拂过的一阵清风,都似乎媚态可掬。

 

  蓉妍是念青两小无猜的好朋友,久居北国的她出乎意料寄来音书,说是要来H城小住。想看看是怎样的土壤,让她自小淡漠的姐妹决定长此以往住下去?

 

  那是一个极其闷燥的日子,念青千呼万唤终于接到了姗姗来迟的蓉妍。远远地,念青就看到一团红色的火在祼露的天光下向她游弋而来,灼得眼睛有些睁不开。即使闭着眼睛,念青也辩识得出那熟悉的不能再熟的强烈气场,自小到大蓉妍就是妖冶到骨子里的女子。就像她名字暗合的玄机。余容乃芍药别名,若说牡丹有雍容华贵之姿,那么芍药绝不辜负妖娆惊艳的本色。连蓉研自己也说,她的名字就是父亲骄傲她的相貌,才取了如此的名字。名字用意之深,虽不张扬夺目,又含蓄而极富内涵。

 

  蓉妍的到来,让念青惯常清静的家很快热闹了起来,变化最大的就是慕远。念青只道是慕远乏味自己的恬淡,才在蓉妍的喷薄的热烈影响下偶尔燃烧,终会像转瞬的流星回归沉静。周末,在蓉妍的提议下,一行三人驱车到数百公里的郊外放烟花,念青估摸着蓉妍的生日左右也就在这几天,便也随了她去。

 

  夜幕低垂,天边的黑雾浓得化不开,寻不见星子的踪迹。漫天繁盛一时的烟花,迅速地惊艳过后,让整个夜晚变得更加寂寞。短短的一天里,念青多次伸出手,却只握住一个虚空,和一个充满期待的手势。以往的时候,慕远的手总是时时刻刻在她身边,给她空张的手心无限的安全感。念青惊异地发现有些东西悄悄变了。

 

  忽来一夜急风骤雨,满院的栀子凋零成殇,本就心情不甚佳的念青更加沉郁。

 

  蓉妍决定在H城住下来,满腔热切地拖着念青去租房子、置办各种物什,一脸欣喜让素来好静的念青不忍拂了她意。心里信誓旦旦下次再也不陪蓉妍出去的念青,总是在蓉妍满脸无辜里溃不成军。念青不知说什么才好,似乎她从小就对蓉妍的请求无抵抗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慕远晚归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念青起初并不以为意。不管下班回家再累,念青依然会做好可口的饭菜等慕远归来,却总是等来满腹如潮汐的失望。原来趣意无穷的慕远,变得极其沉默,就像餐厅那张慕远专属的椅子,好久不再欢笑。

 

 
 

 

 

 


 

  

 

  平淡可以杀死一个人,亦可以让生活风平浪静。如果平淡的日子乐趣横生,又充满无限温馨,这便就是念青一直魂牵梦萦的生活了。慕远对念青穷追不舍的时候,说过很多比烟花还灿烂的誓言,他说想要的只是一个温实的家,和一个贤良淑德的妻子。他还说,念青现在很年轻,自然而然会获得许许多多的溢美,但是他愿意尽最大努力,陪念青一起老去,在念青垂垂老矣时仍给她最美的赞赏。

 

  念青嫁给慕远并不是一时头脑发热,五年的拉锯式恋爱,三年的婚姻。这个曾经甜言蜜语滔滔不绝的男子,的确毫无挑剔。曾经在走入婚姻殿堂前,在慕远许下地老天荒誓言的面前,念青就表示不相信海枯石烂的承诺,但她希望慕远在不爱她的时候,第一个告诉她。慕远当时虽然很不乐意,但他的确如此许诺了,惹得念青义无反顾嫁给他。

 

  念青并不怨悔慕远爱上别人,即使那个人不是蓉妍,也会是别人。但是这些都不能颠覆他们的曾经不是吗?她只是厌憎慕远无法守诺第一时间告诉她已不再爱她。

 

  看到呈现在眼前赤祼祼的两人,念青犹如万箭穿心,五内狂刀乱砍般万劫不复。她并不是痴傻不知道是蓉妍的把戏,她只是不晓得以后该怎样去面对慕远,将这段婚姻糊里糊涂地进行下去。瞬间五雷轰顶过后,念青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美好的长甲深深地陷进肉里。随着长甲轰然断裂,钻心的疼痛维系着她最后一丝坚强的勇气。念青脸色惨白地道了句:“你们继续”,便麻木地走进瓢泼大雨里。

 

  念青转身的瞬间,慕远知道他永远地失去一些东西了,却急切地不知道到底失去了什么?他可以看见转身后念青所有的柔弱,却如忤在原地挣不开蓉妍紧箍着他的手。

 

  翻遍整个城市,慕远再也寻不见念青的踪迹,他几近发疯。近两个月的时间其实很短,却让原本玉树林风的男人一厥不振,迅速地苍老了十岁。

 

  就在他几乎绝望的时候,念青却忽然回到了S城,他的身边。眼前的女子除了瘦得脱形,分明还是他熟识的模样,却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女子。他本来准备了满腹的歉疚,却在强大的悲怆面前说不出一句话,眼前的女子生硬地帮他设想了很多条退路,却没一条是他愿意走的。

 

 
 

 

 


 

  


  

  慕远一直不肯放手,以为心软的念青总有一天会在长久的拉锯里败下阵来,他不过是犯了所有男人都会犯的错。他们相持不下,又一年夏天很快便在他们拉锯里来临。

 

  窗外雷声滚滚,闪电低得就像在眼前疾驰而过,念青不记得到底喝下了多少酒,只觉得胃里痉挛似地疼。因为体质的缘故,她几乎从不出汗,此刻却汗流如注,全身都如浸在了水里。伸手去摸抽屉里的胃药,心里悲愤交加,再也承受不起再多一丝的痛苦。烧得昏沉的脑袋已维持不了太多的清醒,她胡乱地抓起一个瓶子,大把大把地吞下所有药片,却在全部吞下后才觉得味道怪异。求生的本能让她不得不拨通那个电话,拨通稍许后话筒里却传来长久的盲音,不记得拨了几次,她终于彻底失望。她几乎毁了所有与他有关的物什,却一直不舍得丢了那瓶为他千辛万苦找来的安定片。为了治愈他的失眠,好让他在无眠的夜里不再因抹不去的心魔而痛苦,她曾经几乎不余一家地跑遍全城所有药店,却从没想过这些药有朝一日会成为自己毙命的祸根。

 

  依稀如梦,念青仿佛看到了母亲那张一直让她深以为耻的容颜,而那张精致无比的脸在此刻看来却让她觉得那么亲切。她的母亲不知因何故堕入风尘,是以念青的父家一直看不起她母亲的出身。念青那一直沉默如山的父亲,终于在念青五岁那年另别新欢,念青的母亲知道后与他大吵,发疯了般咬破十指指天为誓,要他父亲一辈子也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