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只愿为你／倾城一妩／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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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越密林，蝶儿沿着崎岖的山路向山地背阴的一面行去，越行越远。

　　穿越此山，约模半天光景便能抵达绝情涯。蝶儿瞧了眼马背上挂着的酒壶，越瞧越得意，不由得加快脚程向西行去。越往前行，树木愈见稀疏，可喜的是花竟越来越多。漫山遍野繁花如织，且都是些艳丽的颜色。蝶儿不由得引吭长歌“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唱着唱着却觉得不好，于是又道“肃肃花絮晚，菲菲红素轻……”，还是觉得不够痛快，于是缄口。

　　往西行了约莫三个时辰，眼前红色花儿染就的山野活似血海，可落在蝶儿眼中却是似火明媚。蝶儿情不自禁摸出袖中的素帛瞧了又瞧。玩兴大起。下一刻，蝶儿手中素帛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两条疯龙一样向花丛中翻卷着袭去，娇艳的花海里顿现无数血样旋涡，待到帛不再充满煞气温驯的落入蝶儿手中，原来的素帛变成了深浅不一斑驳的红白色。

　　蝶儿正自得意忘形，身后空门一阵疾风突然携着雷霆之势袭来，蝶儿心知躲闪不及闭目呆立在原地，希望这一招不至于让自己命丧于此。

　　良久之后，骇得不知所以的蝶儿才回神。预想落在身后的重力没落下，蝶儿因是闭目敛神所以只觉有一阵阵疾风从耳畔向后掠去，尔后听到清魅至极的笑声在山野间此起彼落，笑声内容很丰富充满了戏谑、意趣。

　　于是不由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竟已立在方才呆站之地三丈外的花丛里。

　　目及之处，一墨一白两个影子纠缠在一起，疾如两匹锦缎，在花丛里纵横来去。

　　约摸百十个回合后，两个影子稳稳落在蝶儿一左一右。蝶儿这才有机会看清两人模样。

　　蝶儿左边女子姿容清丽，明睐皓齿，嘴角微勾起一脸明媚，长及膝的乌亮秀发一丝不紊披散在身后，一袭雪白色洒着暗纹的束身广袖散花裙更显飘逸出尘。右手闲闲摇着一柄玉扇，灿若星辰的双眸无邪地瞅向蝶儿右边。若不是蝶儿瞧见白衣女子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神色，和风无常每每馊主意得逞时的邪魅满足一样，她真以为见到了天人。

　　见白衣女子瞅着右边，蝶儿忙转头向右边，不由一惊。右边男子长发被齐额束在脑后，温文浅笑的面孔若冠玉，一双墨漆似的黑眸似寒潭深不可测，墨色织锦宽袍腰际系着白色镶玉九孔玲珑带，佩着的同色衿缨虽略显得有些年月，却兀自柔和恬美，把这个本来威严伟岸的男子衬托得无比温和无害。

　　蝶儿暗自计较一番，敢情是今儿个出门时没有烧香，竟自遇着这两位厉害的主。于是流露出那副用不着彩排便最可怜无辜的表情向白衣女子，讨好道：“呀！莫不是蝶儿鲁莽惊扰了神仙姐姐？”。心里不免得意。若刚才袭击自己的是这白衣女子，而那位好似面善的男子心地果也良善，依方才情形应该是不会和自己计较的。若是反之，那自己刚好找对了保护伞不是么？最糟糕的结果，如果两位都不是什么善类，那自己这句神仙姐姐的后招便是挑个事端让他们两相斗去。白呆子说过这世上没有完美无暇的人，越粉饰得无害的人可能越危险。蝶儿极佩服自己机智。

　　自称阿妩的白衣女子闻言娇笑道：“啊呀！不想阿妩拙笨之人，今日竟能在连城哥哥贵地许下如此玲珑的妹妹。连城哥哥，你说是不？”言语间扫了眼满地残红，似是极其无奈复又叹息道：“真是可惜了这满山的红踯躅。不过由此看来，连城哥哥禅定的威力定是愈法深厚了。真是可喜啊，可喜。”

　　“哈哈哈。彼此，彼此。愚兄神往禅学的博大精深由来已久，这禅定之功的修为却实在算不得深厚，不然愚兄的棋行天下可真要畅行无阻了。倒是妩妹妹的欲雪梨花，使得堪称雅逸柔美。只是愚兄担忧这样下去，飞雪教这柄曾让武林臣服的冰玉扇就真成了一把普通不过的扇子。妩妹妹请恕愚兄斗胆真言。”

　　啧啧啧。貌似不用自己挑唆，这两人又较上劲了。蝶儿暗爽不已。

　　“哦？飞雪教里至今存着一枚血玉帅棋，记得是无极门莫门主亲自奉上给本门前教主阮师祖的，难为莫门主谦恭还昭告武林凡阮师祖所到之处，其必退避三舍。阿妩这柄破玉扇的威力虽连本门前几任祖师的皮毛功力都及不上，但和连城哥哥的棋行天下比肩倒也不是难事。”阿妩说完朝连城福了一福，言行之间得尽风流。

　　无极门主堂堂男儿曾败于飞雪教主弱质女子之手实在是耻，连城恨得咬牙切齿却平静道：“本门莫师祖乃虚怀若谷之人，凡事素喜礼让他人几分。妩妹妹艺高言笃，只是不知这欲雪梨花冰玉扇除了有扶风之姿，当真还另有凌人之态？”连城一边说着，踱步至阿妩身侧，手指翻飞不经意掠向阿妩鬓角。

　　阿妩一个巧劲闪避过，手掌趁机劈向连城伸出的臂膊，待掌心劈及连城近身却临时变换招式以指为剑划向连城手肘。

　　电光火石间，连城收回的手中握着一绺秀发，却生生被阿妩扯去了小半个袖子。

　　“连城哥哥真是注重仪表之人，这织锦触手柔软，实乃上上品。”阿妩用扇挑着连城的残袖赞叹，左手食指涂着蔻丹的弯月形甲尾应声落地。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应当珍惜。况乎，长发绾君心，妩妹妹乃妙龄女子，须得好生爱惜这如缎长发才是。”连城边说着手微微使力，指间的发丝转瞬化为齑粉。

　　“连城哥哥说的极是。美玉必是无暇，哥哥玉润的臂上若多出条疤痕实乃人生憾事。”

　　蝶儿被这瞬息万变的角逐骇得惊怔不已，顺着阿妩的话细察，才发现连城方才袭向阿妩的手臂上有条微不可察的血丝。

　　“神仙姐姐的哥哥蝶儿自当唤声哥哥。这做哥哥的义不容辞当护着妹妹才是，连城哥哥你说是不？姐姐这头长发虽是缺了一绺，但实是美哉，若绾个含烟髻，别上羽蝶于飞。还不知会美成什么样！”蝶儿说着盈盈向连城福了一福。

　　听罢蝶儿的话语，阿妩不由微诧？她一惯看不得连城言语间的傲慢轻视才存心让他好看，却又不好贸然出手，故寻着刚才的时机试探。这蝶儿方才明明无力回击连城凌厉的招式，这会竟出此言语。是蠢？是勇？

　　“实是愚兄之过。”连城拾起地上数片花瓣，负手遥望着天际，神思仿佛被抽离了去。良久之后，才悠悠如梦道：“内子若是瞧见了这满地落红，怕也只当是两位妹妹顽皮。愚兄这厢还有要事先告辞了，青山绿水，后会有期。”说着几个起纵消失在林间。

　　“啧啧。一口一个妹妹叫得真顺溜，方才若不是自己出手，这蝶儿此时怕是早已小命休矣。真是反复无常的黑狐狸。”阿妩腹诽。

　　“姐姐姓什么？是单名妩字吗？名儿真好听。”蝶儿趁机讨好．

　　“呀！瞧这份聪明娇俏真是让人心喜。阿妩不才，江湖人赐名 ‘妩妖’。不过这姐姐还是不要早认得好，以免后悔。”蝶儿的率直机灵阿妩实是心喜，故意用这行走江湖落下的恶劣声名试探一二，想看蝶儿对这外传恶名如何视之。

　　“这姐姐即已认下，何来后悔之说？蝶儿本是粗拙之人，若能蒙姐姐不弃愿意眷顾一二，乃我程蝶舞之幸矣。即便姐姐嫌弃不肯收蝶儿为妹，蝶儿也自当今生今世以姐姐为尊。”蝶儿心念电转，飞雪教人乃好随性所为之人，做事从来只图个痛快，向来被世人敬而远之。不过，世人不欲为之的未必是她程蝶舞认可的，若能将这飞雪教历代教主中年龄最小的现任教主慕雪妩认作姐姐，未必是坏事。

　　“妹妹真是妙人儿。”程蝶舞？姓程？又使得一手上乘的蝶舞千秋。莫非是四大世家之首的东隅程家人？若真是这样，那可真真是好玩。遂问曰：“妹妹可是东隅程家人？”

　　“东隅现任东伯候是我阿爹。姐姐是要往哪去？带着妹妹可好？”蝶儿一想到找着这么个厉害的姐姐按耐不住得瑟，如果能仗着她肆意妄为那该如何风光？

　　 “妹妹可有好去处？”即是候门千金，又是明门正派，和世人所不齿的邪魔歪道之人厮混？再瞧着蝶儿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幻，阿妩玩心大起简直觉着奇乐无穷。

　　“天下之大无不是好去处，蝶儿愿随姐姐是从。对了，不如我们就在此结拜，马鞍上就有酒水。”蝶儿兴奋之极，觉得有必要做实这层关系。

　　“你我姐妹两厢情愿结为金兰，自不必去效仿世人之法。有酒？快快拿来！”阿妩嗜酒如狂，当下眼冒金光。

　　“姐姐。我突然想到个好主意，不如我们去绝情涯讨酒来喝。”蝶儿忽然灵光一闪。

　　“风老头的绝情涯？那敢情好，不如我们即刻就去。”阿妩说完仰天一声清啸。不多时，便见林子中跑来一匹通体雪白的马儿。阿妩接过蝶儿递来的酒，指马给蝶儿看：“我的宝贝儿绝尘。”仰头灌下一口酒，阿妩不由赞道：“佳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