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兮衣兮,为君此生不悔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起依筇竹似桴浮,改就新词却自讴,囊锦斩关聊袖手,酒兵推户且扶头。

  东风已拆红踯躅,碧树更啼黄栗留。醒醉醉醒殊未沫,不应通守羡通侯。

 

 


   
 


 
    

  一阵风扑棱棱贴着窗棂拂过,床前的兽骨风铃叮叮呤呤发出一阵好听的脆响。皓月当空,院内的百花脂残粉褪,游丝似的残香借由微风轻送,似是拼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努力芬芳。

  被梦魇住的小竺好容易在轻浅的叮叮声中醒了过来。

  从小到大,小竺总是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里总有一个绿衣女子,轻易地敛去世间所有光华。梦中女子眉含春山,目蹙春水,柔顺婉转,明媚动人。让人屏息得美!梦境的急遽转换,却总如哥哥手中的青瞑剑,可裁云、折月,疾如闪电,势不可挡。前一刻梦里尚是好风好水,一派祥和,在梦境转折之际,却总是看到绿衣女子面露苍色,淹没在一片血似的花海里。眉目间再无前一刻的柔情万种,只有那抹让人撕心裂肺的难舍与凄楚。每次梦进行到这里,小竺都会在心的无尽抽搐里醒过来。虽是一直做着这样的梦,小竺却无法不感伤。

  为着梦中的故事情节伤感,小竺不知怔忡了多久,忽然抬眼望去。室内的薄纱像是一瞬间有了生命,一阵有节奏的乱颤轻易抖碎了一室月华。月白风轻,莫不静好的夜晚,眼风一扫,却惊奇地发现床前的屏风后藏着个黑影。原来,感受到的强大气场并非幻觉,竟是来人骇人的武功修为所致。小竺还来不及喊出声,下一刻已是人事不醒。

  

 
 

 
 
  

  

  禹山北面的梧渊,是大周列国中最险恶的深渊,掉下梧渊的人还从没有听说过有生还的。禹山虽不如北地的苍梧山壁立千仞,终年云遮雾绕、神秘莫测,似与苍天同寿。其北面梧渊却相传是生命的禁区,有着让世人望而却步的戾气,可以让掉下去的人伤得体无完肤,无生还的可能。以艰险闻名大周列国,毫无商量余地。

  有消息称连城携着一半的藏宝图,星夜兼程往禹山赶去,不论消息是否属实,却引起一众贪婪之徒的狂追猛阻,使得半个武林都为之震动。无极门虽是武林数一数二的大门派,武功自是不遑多说,大家却顾不得无极门的武功有多厉害,只是一味地或明追或暗随着连城。  

  阿妩虽是气得发恨,却不得不暗自尾随着连城,想摸清她这诡计多端的哥哥喉咙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嘴里虽是这样说,她实则却无法放任他不顾。近来,武林中一些门派接二连三在一夜之间消失,而早就不知去向许久的藏宝图却在此时忽然面世,引得各路英雄竟折腰,好不奚巧。一切联系起来,实在像是一场预先设计好的大阴谋。阿妩才不管其它门派会如何,她只是想搞清楚实际状况,好早做打算。不至使大流危害到飞雪教。

  禹山北峰之巅,连城气定神闲地静坐于此,任身畔西风烈烈,漠不关心

  

 
 


 
    

  就在一群早为藏宝图红了眼的众人暗自较量,各怀鬼胎该如何夺取藏宝图时,一个清越的女子尖叫声却破空而出,引得众人的注意。不及众人反应,只见一个绯色身影一闪而过,堪堪击毙执剑直指尖叫女子的人。下一瞬的情景却戏剧化地颠覆了,只见被救的绿衣女子忽地反握匕首直刺向绯衣女子,还来不及庆幸躲闪及时只刺破肩颊,却见绯衣女子肩颊处流出的血全是黑色,才知绿衣女子手中的匕首涂有剧毒。阿妩傻了眼,明明听到的是蝶儿的尖叫声她才出手相救,看到的也是蝶儿的身形,为何此刻呈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肩上剧痛钻心似地传来,阿妩这才心知是上了当。

  一招即中,绿衣女子像是受到了召唤,在阿妩愣神的瞬间,急急向远离阿妩的方向逃去。阿妩边抑止毒性蔓延,边向绿衣女子追去,到底是受伤有了牵绊,速度明显大不如前。心里暗忖:到底是什么毒药药性如此厉害?完全忽略了绿衣女子嘴里源源不绝喊出的“阮郎,阮郎,阮郎……”。

  就在阿妩快要击中绿衣女子时,背后冷不防生受了裂心裂肺的一击,极小圈的痛感迅速向全身蔓去,阿妩快要支撑不住。这世间,除了连城棋行天下中夺命一招,还有谁的掌力能如此地快而夹携雷霆之力。举目望去,眼前无一不是自己平时得罪的人,原来无形中竟得罪了半个江湖。直至此刻,阿妩再无一丝眷念,借着连城的掌风迅速向梧渊下坠去。坠崖前的最后一眼,阿妩这才隐约看清那绿衣女子的眉眼像极连城的亡妻婉华……

  此刻才赶来的蝶儿绝望的呼声彻天彻地,素帛宛如游龙缠向坠向崖下的阿妩,堪堪缠住阿妩却被阿妩用匕首凌厉斩断,她竟连她半副衣袖也挽不回。

 

 


 
    

  几乎拼尽一身修为,想要救下的女子,眉眼间虽似婉华,却不是婉华。哦,他的哥哥叫她小竺!就是为了那叫小竺的女子,他甚至不惜一掌将中了剧毒的阿妩拍下梧渊,此刻却分辩不清为何会如此做?一向心思绵密的他,为何此刻才发现一切不过一场阴谋?

  上穷碧落下黄泉,他遍寻婉华不见,穷尽六合八荒,这苍茫浮世,他再无法补偿她丝毫。十年了,他连城守着这片红踟躅,枯守成灰。他怎会看不出那绯色身影是阿妩,只是十年前婉华香消玉陨的悲痛无时无刻不缠绕着他,他连做梦,都在梦着阻住那夺命一招。他自己袭向婉华的那一剑。于是,在阿妩袭向那相似婉华的绿衣女子时,他于阿妩出招前,劈下那狠厉一招。那一声声“阮郎”,虽是像极了婉华,他却分辩出了那丝毫的差异,却还是止不住劈向阿妩的掌势。十年了,他其实还是在幻想,能穿越时光的缝隙,救下那人的性命。世人眼里不可一世的他,不过是自欺欺人,宁愿长醉不醒,沉浸在失去婉华的悲痛里,也不愿面对失去婉华的事实。

  这就是他,一个自负而冷硬的连城!

  那个还是娃娃的阿妩,那个初现娉婷的阿妩,那个看穿他所有的恶毒却一直甘愿有意无意守着他的阿妩,那个虽是厌他恼他却一直诚诚然叫他哥哥的阿妩,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此刻,不知为何眼里、心里全是阿妩的样子?那个虽无许诺,却一直对他不离不弃的阿妩,他连城怎配做她的哥哥呀!

  无论他如何做,小竺就是小竺,她不是婉华。

  此刻,长久郁积的心魔喷薄而出,就像他一掌袭向阿妩时的疯魔。因着他的震怒,蓬勃生机的满树林青叶须臾间零落成殇,他这才将息下来。

  幽幽树影里,晨曦拂晓间,他的婉华穿花拂柳而来。

  那个死心踏地爱他,不顾一切追随他,甚至不惜为他香消玉陨的婉华,那个陪他共话巴山夜雨,共西窗剪烛,把一切都奉献给他的婉华,值得他倾尽全世界殉她。

  此后,没有人会再愿意陪着他,或许,只有那首吹不尽的曲子会伴他终老:

 

  绿兮衣兮,绿衣黄里。心之忧矣,曷维其已?

  绿兮衣兮,绿衣黄裳。心之忧矣,曷维其亡?

  绿兮丝兮,女所治兮。我思古人,俾无訧矣。

  絺兮绤兮,凄其以风。我思古人,实获我心。

  

  依稀如梦似昨,婉华奔他而来,近了,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