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拾花---爱在灯火阑珊时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我害怕冬天,北方的冬天寒冷刺骨,很多生灵都无法等到来年的春。


  天将向晚,某年冬月的某一天,天边的白昼一点点溃散下来,最后变成整片的漆黑。哎!冬月里哪有什么绚烂的黄昏?我不过又一次犯了傻。我一袭素衣,围着澜若送的那条鲜艳的像盛开着鲜花的厚重方巾,木纳地坐在露台上。望着天边像是极力维持着的明亮,逐渐地消弭不见。我或许是出来晚了。当内心热忱的期待冷却下来时,我安慰自己。我灰色的水泥露台上,放着一条褐黄色的长条木椅,一个素衣潦倒的女子如何地清醒自知,坐在这样灰败的妆饰里都会显得颓敝。


  夜幕低垂,再低垂,我在黑幕沉重的拥抱里浮沉。每场烟花的绚烂,难道就是在这样凌迟一样的绝望里终场?就在十几天前洛说不要我了。


  初次遇见洛,是在一个久远的春日午后。记得那时正值暮春时节,从学校那面花墙下经过时,花瓣、花粉会在微风吹将下籁籁落下来,扑得人满面满鼻的清香。哦。我觉得百花凋残时的性灵,就像她盛开时一样隐秘微妙。古人家宅里有照影壁,他们是否也曾有将天然美玉雕成影壁,等待着一掠而过的惊鸿。学校的花墙是谁的影壁,会有惊鸿照影来吗?


  于是,在接受了几次花落的馈赠后,我选择了站在百米外的柳树下观赏。也就是那次,在柳树蓬勃的阴影里,洛像天神一样阳光满面地出现在我眼前。他轻轻呢喃 “我喜欢你”。暮春时的阳光,已经很普遍地明亮而恍惚,式微至薄凉,失却了春深时的明媚,阳光也就不再那么浓厚专注了。可在那个暮春的午后,我的心竟比春深时的阳光还要繁盛,天知道我已悄悄喜欢洛很久了,于是我刻骨地记着那一场邂逅。


  原来已经是冬天了。或许,是我不再明媚了,所以洛会选择离开,无论我多么温暖。他无数次抗议我着装素淡,静默少言,温吞似水惊不起波澜。无数次他这样说的时候,我都以为他是嫌我没有把快乐流露在外,想把我从内到外变的开怀。虽然五年已过,可我始终都记得当初他是如何地陶醉我的简素,他欢天喜地说我是他的灰姑娘时的样子。嗯,是这该死的笃定害死了我。


  陶醉时,回忆馥郁浓厚如酒。伤心时,回忆苦涩蚀骨如毒。不要,与其独自饮着记忆的鸠毒沉溺,不如去虚伪喧嚣的人群里黯然。冬夜太黑,等到天亮我就要永恒地忘掉洛,我的洛随着流年消散了。对的,那个让我烟视媚行的洛,那个许我花好月圆的洛,那个霸占了我全部青春的洛,不是在今天成为别人新郎的那个人。


  路旁枯木深深,昏黄的街灯燃亮一丝温暖,让心不再像素了寒天的冰窟。我摇摇晃晃走进老地方酒吧,在服务员的嗡嗡声中要了酒,脑袋里全无意识。酒吧南面搭起的木楼上,可以看到下面的所有情况,以往陪洛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来时,我都是安静地坐在二楼的暗角里。我喜欢倦在木椅里俯视下面声色男女的感觉。红尘中,谁会比谁高贵多少?没有了爱情,我们都是一样的痴男怨女。真是悲摧,自己根本都不理解,干嘛那么肤浅地对别人指手画脚,那时应该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沦为其中一员。


  不知过了多久,脑袋更昏溃了,耳边除了嗡嗡声什么都没了。好像有人扯我,我只挣扎了一下下,就听哐啷一声,倾斜着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头越来越晕了,似乎有人从地上抓起了我,边推搡边吼:“你他妈撞着老子了,真是个疯子,不会喝酒逞什么能?……”。嘴巴像冻僵了一样,木木的,我一句话也说不出,只好在心里讥诮:“切。你他妈才是一头疯熊,连酒和毒都分不清。”。再后来,拑制我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我又一次重重地摔在地上。我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却越来越迷糊了……


  第二天有意识时,我感觉脑袋疼痛笨重,像有无数针绵绵密密地扎一样疼痛,全身的骨胳都似裂开了。反复揉了揉眼睛,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我顿时骇得从床上跌了下去。这?这是在哪里?就在我带着惊疑满腹,轻揉了下摔疼的地方却疼得我更加咬牙切齿的时候,一个温和动听却带着嗤笑的男子声音道:“早知你爱睡地上,昨晚就该扔你在地上睡。”。行动快过思维,我不管不顾抄起床上的枕头就遁声扔了过去,实在是这“扔”字大大触痛了我疼得扭曲的神经。想起昨晚的事,我这才心虚地转过头去打量。冬日细碎的阳光从白色窗帘钻入,照在那个在地上裹着被子半撑着身子满脸趣意的男人身上。许是看了我傻愣的模样,他在咫尺之外又白痴地笑将起来。不过我没再拿枕头扔他。


  我的尬尴和羞迥,在他的戏谑里悄无声息地化解了。没了讥讽和调侃,他轮廓温柔的脸上的笑容其实很温暖,我觉着他那张脸笑将起来如孩堤一样纯净。在那个有着暖暖阳光的冬日早晨,我裹着被子和他天各一方坐在地上稀里糊涂地聊了很久。他叫清曜,一个有着让人疯魔般的亲和力和感染力的人。


  之后的第三天,清曜突兀地出现在我的门口,带给我一个更加突兀的决定。他说:“默默。嫁给我吧?”他的话犹如惊雷,炸开了我心底洪水猛兽似的委屈,泪不由自主地汹涌而出。我不知哭了多久,他就一直那样恬淡自然地看我蹲在地上哭。等哭够了,冷静下来,我擦干眼泪把他关在了门外。


  他说:“默默。我会一直在这等你答应嫁给我。”就是因为这样一句话,我一时头脑发热就答应嫁给他。从认识到结婚,真的就像在做梦。直到拿到鲜红色的结婚证书,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危险的一件事。捏着那个本本,我手心里全是汗,脑袋里一团浆糊,不知该怎样措辞。过了许久,我强作镇静地轻松道:“嗯。清曜,你也和我一样梦了是吧!没关系,我们还可以把它送回去。”我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万恶之源。心里浸着一种很奇怪的滋味。听了我的话,清曜又那样邪气地笑了笑,我眼前又不受控制地愰了愰。于是就被他牵着往回走。走出了很远,我悄悄回过头瞧了眼被甩在身后的那扇门,心里竟奇怪的有种窃喜。嗯。我应该只是在得意,除了洛还有别人肯娶我。


  就那样被清曜牵着走了不知多久,等我回过神来才发现他正在拧动钥匙开一扇陌生的门。门很快就被打开了,开门的瞬间我看见里面豁然一片很明亮。清曜仍旧牵着我的一只手:“进去看看吧!所有东西都是按你喜欢的方式布置的,因为很匆忙,不满意的地方以后可以重新布置。”我仰起头,就看见清曜一脸掩饰不住的得瑟,一双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光芒。这是我第一次正视他。在路上时,我有将目前这个状况在脑袋里略过了一遍,趁着这会灵台清明,我忙提出我的要求:“嗯。结婚还不错,但是其它的仪式之类的就可以免除了,我想你也会同意是吗?还有,虽然结了婚,但我们彼此自由,对方不得多加干涉。还有……”我话才说到一半,就被清曜打断了:“只要你记得自己已身为人妻,是我沈清曜的妻子,其它一切随你。”我在心里暗诽:“干嘛不早说?还真是言简意骇突出重点,早知这样何必我如此辛苦地牺牲脑细胞去想。”


  果如清曜所说。不大不小的两居室房子很是精巧亮堂,阳台很大种了许多爬藤植物,卧室和客厅有宽大明亮的落地窗,书房分门别类放着各类书籍。我看得简直傻了眼。简静灵动的搭配,布局、色泽、角度等,契合我心性的程度教人惊讶。清曜说房子是他才买不久,按揭付款,现在没有太多的钱,等以后有钱了可以换更大的房子。我狠狠掐了下自己,疼得我直咬牙,原来不是在做梦。也许,是因为有了洛以后,整个世界都在我眼中恍若无物,不然一贯简单纯粹的我也不会在世相人情面前逆来顺受像个白痴。于是,我就这样奇迹般和清曜走到了一起。

 


  我将自己不是很多的存款全取了出来,拿给清曜让他去还房贷。清曜却说让我从以后每月的工资中拿出够还每月一半房贷的一部分,其它的自己留着。我悻悻的,不过也只好这样。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工作都非常忙,相对来说清曜却要清闲得多。每次下班回到家,他一般都做好了可口的饭菜。而且,饭越做越好吃。忙碌的时候,我写我的文案,他做他的设计。闲暇时,我们会坐在落地窗前,我伏在他的膝上看天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或是牵着手,在黄昏时出去散步,在下雨后去郊外的青草里汲水。清曜许我现世安稳,他说这样简静似水的日子,是我们永不褪色的似水流年。


  时光水逝,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冬天下第一场雪时,清曜显得很为难的样子问我:“默默。有个朋友,嗯,是个女性朋友。她想见见你,你……”“可以呀!不就是见个朋友,犯得着这么吞吞吐吐的吗?”看到清曜十分犹疑,显得十分为难的样子,我打断他。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窗外毛绒绒的雪絮越下越大,餐厅的窗玻璃上很快氤氲了一层雾气。我和清曜落座不久,一个打扮高贵明艳的女子娉婷而来,看到我们后淡而妩媚一笑。清曜说她就是韶颜。以前我觉得澜若笑容燦然,而眼前的女子更甚,浅笑时脸上就像盛开着一朵花,像冰雪世界里的一枝傲雪红梅。向来素淡的我,却就似融在了一片琉璃世界里。温语浅言至面热耳酣,好不欢快。一个晚上,清曜都是浅浅地笑着,偶尔插言一二。倒是韶颜如数珍宝般,向我细诉着和清曜儿时的过往。我才知道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对于清曜的一切,我从来没去主动了解过,他也从未将我带给他的亲戚朋友。关于他以往的点滴,我竟是从韶颜嘴里知道的。或许是我自小孤独,因此也并不以为意,仍旧笑靥如常。


  几年后的一天,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很意外竟是韶颜打来的。午后,雪后初霁的天空纯净空灵,地上未及消融的厚厚积雪上泛着淡淡青光,吸进肺腑的空气无比清凉通透。在事先约好的地方落坐不久,我意外听到临桌传来韶颜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尔后是一个清亮的男声,那无比熟悉的声音伴了我无数个日夜,此时听来竟让我觉得有些揪心。屏风隔着,清曜或许并不知道我坐在隔壁,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知道了清曜从未告诉我的他和韶颜的十年。韶颜娇嗔着打趣有显赫家世的清曜,怎会娶我这样贫脊的女子。韶颜一定是故意让我听到这些的,我并不想让她遂了愿,或是我没办法承受所以匆匆离开。


  时光依旧,一路两旁景色依旧,连方才来时那群在广场里戏嬉着堆雪人的孩堤也是依旧,可是我的心情却再也没办法如常。回想清曜近来一系列的失常,竟似都变成了绵密的针刺向心口,往常他是超脱快乐的人,无论他在那儿都像有阳光照烁,可是最近他却总是满腹心事,坐在那郁郁半天也不吭一声,像一片阴影。我确定我并没有把他当洛来看待,洛是那种表面的阳光大气,其内心却隐忍敛涵,有别于清曜的豪爽洒脱。可清曜却怎么能将我当成韶颜的影子呢?难怪他会那样轻易许我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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