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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今夏，影子已深°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夏天，烈日炎炎，尤其是中午。虽然没到一年之中最热的时候，走到外面却还是感觉有点晒。
    考试时坐在靠窗的位置，试卷上一大片阳光，一小片手和笔的影子。刚从考场里出来，里面没空调，但出来以后还是觉得室内室外温差很大。对完答案后已是十二点了，回家吃饭，复习下一科的提纲。中午，影子变得很短，走一步就踩到一下，也很深，浓浓的颜色。
    影子已经变得很深，轮廓清晰。
    少年，你是否还是执意在影子上涂上更浓的颜色？

    幼儿园时遇见他，每次上课时他总是过分的活跃，下课后更是如此。他喜欢爬上校门的铁栏杆上，然后翻出去，再翻进来，从上面摔下来过两次——即使是伤疤没好也忘了疼。幼儿园里睡完午觉后会有点心，有的时候是一块小小的蛋糕，有的时候会是一个苹果或者其他的水果，夏天的时候偶尔会有西瓜，他每次都不好好吃，总是要把他们掰成很多块然后朝其他同学扔去，弄得别人身上一片汁水。坐在他身边的我自然经常身上一片湿淋淋的。
    老师跟他的父母说过很多次他在幼儿园的事情，怀疑他可能有多动症，但他的父母并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小孩子肯定会活跃一些的。这些都是他之后说给我听的，他当时不理会老师和父母对他的态度，也理会不了。
    我和他住在同一个小区里，从小玩到大，他总是用花坛里的泥土往我身上扔，和幼儿园时往我身上丢水果一样，我也总是受他欺负。
    多年过去以后，他依然很活跃，比同龄人活跃得多，有些人开始相信幼儿园老师的他有多动症一说，但他的父母依旧不以为然。
    十岁以后，他有了睡觉以外安静的时间——在冬季阴天的时候，他会蹲在地上，捡一块木炭，在地上描画自己的影子，直到全部涂黑为止，可他一站起来，影子上的浓黑就不见了，只剩下本身浅浅的颜色，木炭画出的浓黑只留在地上，没留在他的影子上。他看到这一幕很失望，可依旧坚持，于是就跑到另一块干净的地面上继续画，画好后，颜色还是只留在地上，没留在影子上。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思是什么，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的“行为艺术”。问过他原因，可他的回答总是不知道或者没原因。
    我和他上了同一所中学，分到同一个班。他已不再对那些低级的哗众取宠的做法感兴趣，而是开始追求其他的引人注目的方法。
    他初二的时候加入了学校的文学社，锋芒毕露，文学社的讨论会上他反驳了社长的观点，与社长“大战一场”，最后是他赢了，于是更多的人知道了他，认识了他。初三上学期他成为了副社长，很少有初中的学生担任文学社里这么高的职位。
    虽然他已经初三了，但还是执着于一件事——在地上涂黑自己的影子。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以前的多少爱好都随时光流走，他唯执着于这。他只在没人看见的地方涂，若是别人看见，肯定觉得他心理不正常，谁会知道真正的原因，谁又想知道？
    他涂影子的时候，我一直在他身边，也许不是每次都在，但至少看过不下百次。在他又一次徒劳无果后，我再一次问了那个问题：“为什么你要这么做？”“我要我自己出众——包括我的影子。”“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
    “为什么？”
    他说他父母不爱他，更偏爱他的弟弟，他做的再好也是如此，他甚至怀疑自己不是他们亲生的。他想了一切办法使自己变得突出于同龄人——可依旧是没有任何效果。
    “不过，我应该庆幸，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充足的动力。”他说这句话，听起来像是自嘲。
    某节体育课，当时正值夏季，中考前最后的一节体育课。他站在操场的中间，影子很短，但颜色很深；其他人都躲在大树下的荫蔽里。
    “很热啊。”我和他背靠背站着，一边用手臂擦额上的汗。
    “嗯，是。”他把被汗水浸湿的短袖理了理，说，“但我不喜欢，被那些庞大的影子吞噬。——下课了，吃饭去。”

    他高中去了外地读，据说那里冬暖夏热，几乎没有冬天的概念。只有寒假暑假这样的长假我们才会见面，疯累了就去附近的排挡里要一碗面，吃饱了继续疯；其他时间，只在QQ上联系。从显示屏上的一段一段对话可以得知，他依然如以前一样，鹤立鸡群，但相比以前有点厌倦——虽然他父母已对他的态度有改变，对之前的做法还美名其曰是为了磨练他，但他还是介意。
    忙碌又紧张的学业让我们都没有太多的时间用电脑，通常是几个星期才联系一次。
    “我感觉我以前做的事情很无聊。”
    “哪件啊？”
    “死没良心的你竟然都忘记了，爷那些幼齿的事情……算了，不记得更好。”
    “不是啊，每一件都很记得好不好，只是你囧事太多不晓得你指哪一个……”
    “死滚！”
    “你说的啊我滚了……”

    期末考试后，暑假就要来了，小时候总有个完整的假期，可现在却要补课，学下个学期的内容。现在的状态不得不让我联想到高三后我们的处境会是如何的水深火热。
    回到家后把毛巾洗了洗后才把脸上的汗擦了擦，这鬼天气，连水都被晒得有点热度了。
    明明只有短短几天的假，作业却多的不像人能做完的。但我还是打开电脑，和他聊了几句，我问他现在学理还是学文，他说当然是学理，要不他初中时候的数理化学的那么好不就废了么。不可避免地说到了小时候的事情，以前觉得无趣的事情，在现在看来已经变得奢侈无比。
    我问他现在还会画自己的影子吗？或者其他的？
    他说早就不会了——
    影子再深，终究不过是表面而已，如果我自己很强大，影子也不会弱到哪里去。再说，除了我自己，没人会在意我的影子如何，所以……一直都是我自己圈住了自己，要求自己改变那些无法改变的事情罢了……

    忽而今夏，影子已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