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城。

【B】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草坪上，抬头仰望着夜空里寥寥无几的星星。

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角晶莹的水珠。那些晶莹的液体仿佛灼烧着她的脸庞。她从前一样，抱着自己的

膝盖默默地哭泣。

我轻轻地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想要抚慰她，可是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

傍晚时，我和沈尘坐在阿婆面前吃着晚饭。桌上摆着简单的家常菜。我盯着面前阿婆忙碌了一下午的饭

菜，迟迟没有动筷子。直到他们在一旁提醒我，我才慢吞吞地夹了面前的菜。

我无神地将饭菜送进嘴巴里，慢慢地咀嚼。那些温暖的气息缓缓地流入我的左心房。慢慢地随着血液温

暖了我的整个身体。我分明地感受到炙热的泪水溢出眼眶。我哽咽了两声，眼泪停止溢出，眼角的湿润

也渐渐干涸，绷紧了眼角的一块肌肤。

许久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简简单单的温暖。阿婆不停地夹菜给我和沈尘。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

纹堆积在一起，眉目间却充满了慈爱。我看着微笑着的沈尘，不觉地也笑了起来。

吃完晚饭后，我一个人走出屋子，坐在不远的草坪上。我抬起头，看着夜空。比起城市里的红灯绿酒，

霓虹闪烁，这里最明亮的，是天空中的星星，即使很少，可是真的很亮呢。

我用力地注视着那些星星，瞳孔渐渐放大，眼睛里传来涩感。我俯下身，抱住了膝盖，垂着头。脸颊旁

的炙热，滚烫的。我的耳边传来自己的抽泣声，那些液体从眼角顺着脸庞流着，经过鼻梁，嘴唇，慢慢

到了嘴里，咸涩的味道。

我听到了脚步声，踩在草地上，沙沙地声音。我抬起头，抹掉了眼泪，吸了吸鼻子。沈尘在我身边坐下

，“爱哭了你。”“是吗，没有吧。”“你看看你自己的脸明明很清楚地写着。”“唔…”

“怎么了吗”他问我，却没有转过头，一直看着前面。我没有说话。

夜空下的我们两个的影子映在草地上。我转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悄悄地问他：“你为什么没有留在城里

。“”呵呵，“他笑了两声，“真的，我看到伯母葬礼上的你，刹那间仿佛不认识你了。“我不吭声，

安静地听他说着：“我的心里你一直是那个很简单可以笑得很单纯的女孩，可是，那之后很久我都没有

看到你的笑容。今天再看到你，你还是变了，变得和以前不同的太多…“

他没再说什么，只是他的声音仍然萦绕在我的耳畔——林清眠，你变了。从未有那么一句话我记得那么

清楚，语速，声调都那么清楚。在耳畔循环反复的倒带，一遍遍地响起，又犹如一次次的让我吞下银针

，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夜风吹来，我站起了身，冲着远方大喊了一声：“啊——”他也站起了身，和我一起大喊。我听到耳边

的一声声回音，转过头冲着身后的他笑了。

刹那间，我的心里像是裂开了一个缝，那些恶心难过的浆状物体都慢慢地溢出，又慢慢地逃离了身体。

那些幽灵般缠了我许久的东西，终于离开了。

那天晚上，我蜷缩在充斥着木香的床上，安安静静地做了一个梦：

“倩木…”一个男子似乎在叫我，可是喊的却不是我的名字。

我转过身，周边是茂密的树林，面前是一颗很粗壮的大树。我轻轻地将手放在了树上，我缓缓地感到一

种气流融入我的身体，我喃喃出：“姚树。”

我看到了那个男子，他的身体似乎是透明的，他一直喊着那个名字，可是下意识地我就是觉得他是在叫

我。我微微仰起头，看到他的面孔，很熟悉很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

我看到他眼角的泪光，我正看得入神。刹那间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也已经湿润，双颊满是湿润的泪水。

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似乎就那么许久，我从梦里醒了过来，什么都不清楚，只是隐隐地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