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城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指间新鲜的橘子皮味道,被寒气一蒸,泛着冬日特有的冷香。想起我曾许诺在橘子收获季节为你做一盏橘灯。如今却已都随着你的离去淡薄了。在这个位于嘉陵江分岔口的南方小镇,哪怕是与严寒北方只隔一座秦岭。也丝毫不能阻挡下犹如冬阳下在那盏青白瓷花间委蛇开去的大叶茶一般透露出他特有的沉稳与宁谧。一如沙场征战多年的良将,最后迎着残阳而去的坚毅面庞,眼中多了岁月蒙尘。而如今的你我像在年后,太阳被逐渐从南回归线上拉回来时,躺在暖意中的猫,迷离着眼,邪魅横生。我只是想在初春的暖阳里,读完一本书后,再蓦然老去。

 

 

我的衣柜里不再有你的行李。那天偶然翻找夏天的衣物,竟在我一直未穿过的那条裙子下发现了那件T恤,右肩上一圈泛黑的血印。你是否还记得我那时给过你的疼痛,那种只隔着一层单薄衣物下的撕咬,再提起时你是否将恍如隔世般铭心。如你还清晰我对你说过的情人般吴侬软语下的羞涩、江南雨水似的绵绵蛮蛮,那么你是否记下了那个闷燥不安的下午,你俯在我左半边床上侧身看一篇小说时恍然入睡,我因疲倦倚在右半边小憩。那个如小猫轻挠的夏午呵,突然那样安详。我似醒似幻地嗅到你湿漉漉发梢上的香味、衬衣上析出的阳光的味道甚至以及隔着一座阳台的窗台上那盆初放的小蔷薇微薄的气息。那时候,我怪你在一旁熟睡安稳,我在另一边压抑着泣不成声。而你并不知。

 

 

一直的寂寞也许并不是我的错。因为从未有人试图去靠近那个教室边缘地带的女生,她就像一副能够阻挡现实的黑色帷幕。会吸收所有外界的光线,甚至于是来自她自身的。不想被了解,不想给别人靠近的机会。因为怕深交之后只会彼此伤害。这世上每个人的生存方式都不一致,有的热烈如青阳大放异彩、有的卑贱似芥末苟延残喘。每个人都是一座孤岛。纵然交错的经纬网也终究无法将根本不相交的你我相连。没有谁会想真心去抚平一个无关痛痒人的伤疤,他们所感兴趣的,只是伤疤下到底发生过什么。而时光充当的只是一张滤网,将一些所谓浮华明媚冲刷掉后,留下事实最原本的模样。而我所要做的,只是等待,等待你们真正看清、真正认清。最终离去。

 

 

我想这么久以来与别人总有意无意的隔绝的习惯似乎与我听了太多背后人言有一定关系。毕竟我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像一个无底的坑洞,无论投来什么都能照单全收而且没有被见光的危险。我不能说清这是人之间怎样一种微妙的关系。与你最是亲密,越是会深藏起内心最真实的一面。曾有人将人与人的关系喻作两团火焰:离得太远会被黑暗吞噬,靠得太近则会彼此销蚀。谁都不能打破那道距离上的平衡,那是两个濒临疯狂的世界能够无事维持下去的底线。

 

 

我多想将额头平稳安放你肩头,双手圈住你臂膀,恍若海妖那样在堡礁上纵声哼吟。我抬头凝视你睫毛下那道狭长的阴影时,嗅到围巾上你温热体温,你松软的头发有井壁青苔一样温软触感。想把手放进你宽大衣兜,在风雪里亲密地拥住你,厮磨你脖颈。在彻骨的严寒中能有你,彼此呵气取暖是多么能让人动容的事情。我习惯下晚自习后在学校附近的小道上行走,把头埋在高领毛衣里,而他们骑车而过的灯光能打出我大口呵出的苍白色热气。那是冬夜里特有的颜色,我多希望与你分享。太久太远的迁徙,我的尾鳍已残破不堪,无法再划破沉重的海水。你于我一如暌隔数载的一处彼岸,顾不及等待时机便急于化身人形搁浅你身旁。我是你的人鱼,你是注定让我丢失永生性命的爱侣。

 

 

其实并不爱与他们太长时间的相处。那种独处时太过静谧的气氛总会在某一瞬间变得僵硬凝固,甚至让人觉得作为一个子女却连对父母张嘴说话的勇气都没有时内心的羞耻和尴尬。尽管开口说话是他们最开始就教给的第一项能力。大人做的许多决定我们也许都不理解,有时并不是因为年幼无知,而是他们从不会对他们所做的自以为是为我们好的决定觉得不妥,觉得歉疚。我们在十八岁以前所做的事总会多多少少掺杂着他们的意见,而在你十岁以前,你的所有都是在由他们做选择。所以我七岁那年他们把我丢在乡下外婆家外出打工对现在的我也不觉得有多了不起。我想我的内心还是有那么一个地方专门为他们而腾出来的,里面装着我每一次没有说出口的肉麻的语句。我感谢他们所做的每件事。无论我是否愿意,正如他们所说,都是为了我好。

 

 

感谢多年以后,仍有你相伴左右。人生原本不应强求什么。而那些离送之类语句只会显得过分客套虚假,如若是当真必须离去,满腹的牵绊不舍叮嘱只能是化作胸口暗自汹涌的酸楚,你会发现即使你努力挣脱嘴边的胶着吞吐字句,也只能发出一些支离破碎片章。太深的羁绊是你临行拥抱的绵长啜泣。纵使你有多么决绝,而在对一个人广而深的眷恋不舍时,你会发现他成了你身体里最沉默的那一部分。只想俯身吮吸他身上的味道,拼命地将那些带有他气息的味道充斥进整个胸腔,之后犹如被抽走滋液的花束,迅速枯萎留下纤明的经络,经久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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