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男人的小风花雪月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01

当夜深人静,连整座城市的灯火也疲惫得跟着劳累的人们打起瞌睡的时候,如果还有剩余的精力,你不妨站在某所住宅楼的下面仰望,那紧掩着窗帘,依旧点着灯光的窗子后面一定都隐藏着一个个未名的故事。它的存在似乎是那样的不合时宜,能使你搔着头皮,对它推敲个究竟。那窗帘的后面到底演绎着一场怎样的生活?是一个喜爱在深夜写东西的文人,还是一双赤裸着身体相拥调情的爱侣?是早年丧夫又迫于生计而昼夜劳作的阿姨,还是那个在学海中挣扎的高三姑娘?
吕清风时常这样想。
他年近而立,在酒吧以唱歌为业,每晚下班后会打这座楼下经过。
而白天基本上是处于失业状态,他会去泡网吧,去玩斯诺克或者和一直追逐自己的那一小撮儿美女粉丝去大排档吃喝,去影院看新上映的电影,去商城买花花绿绿的零食,而后坐在干净的草坪上,一边与她们调侃一边大快朵颐起来,把它们当做美味的烦恼,吃得精光。吕清风甚至喜欢这样的生活,外面的花花世界可以将人的身体和心灵一并麻痹掉,会让人在沉醉中忘记一切。反而是夜晚让他忙得要死,唱歌唱得嗓子都变得喑哑,有是一个晚上他要跑几家酒吧,唱几十首歌,吉他已经弹破了四个。
一切都是为了生计,他的月收入高达五千元,但日子依旧过的捉襟见肘……他甚至连一个女朋友都没有混上一个。
每晚十一点三十分,他从酒吧里出来,背上那把旧了的吉他,跨上摩托,加足了油,风驰电掣地往回赶。秋季的街道萧瑟的很,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留恋的,倘若是换做了夏天,他会把摩托车弃在一边,每晚蹬着山地车,心思像个从夜校出来的学生,总想在外面多转悠一会。从这转到那儿,再从那儿转回来,有时一个地方,他能重复的走两三次。不为别的,只为了能晚点回家,似乎家对他来说是一个累赘。但此时,街市变得异常宁静,北风卷地,寒意驱体,吕清风把车速提到最快,不为别的,只为了能早点回家,似乎家对他来说又是一个温暖的港湾。
02
为了能提早回家,猫在被窝里睡个大觉(如果第二天没有活动,他还可以睡得更久)他每晚都会从两幢居民楼之间,那条不足十米的夹道穿过。这里有点黑,有点弯,使他不得不放慢车速,但这儿是通往家最近的捷径。
吕清风本以为自己是这个城市最晚下班的人,可他每次经过这两排居民楼的时候,总发现有亮着灯的窗户,窗后的人或许都没有正经的工作,但却依然要为了工作而工作。
最近,他发现了一丝异样,三楼那间房的窗帘永远都是拉不严的。但这并不是异样的重点,真正的异样在于每当他打这里夜归的时候,总有一个人沿着窗帘的缝隙向下望。帘子上投射出的身影轧着马尾,一定是位女性,但她每天注视自己的目的何在,吕清风从来都不知道。
他依旧每天打这条夹道走过,如往常一样,那个人会在听到摩托的轰隆声构从窗帘的间隙往下望,直到自己的背影消失在夹道尽处。起初,他认为那是个女孩在苦苦等待下夜班的父母,正像广告片里演得那样:她会在听到摩托车的声响后冲向阳台,向下望一阵,再失望地回到自己的小屋。但现在,吕清风坚信她等候的人是自己,他想那大概是追捧自己已久的花痴粉丝罢。
秋天的夜很黑,他从楼下骑车而过,彼此都无法看得真切,但她夜夜如此的执着,让吕清风有一种一探究竟的冲动
这幢楼,他打这里走了无数次,结识的人却不多,一双新婚燕尔的青年夫妇,一个中年丧偶,靠卖十字绣为生的阿姨,还有一个破落的文人,作品多了是,却没有几篇发表的。他或许能从他们这里打探到那个女人或女孩的消息。
酒吧里有时也会来一群学生,他们也或三五成群,也或拉帮结派地来庆生,开同学聚会,各个喝得酒气熏天,酩酊大醉。
那天,酒吧的生意非常火,啤酒夸张得卖到脱销,对了那天是情人节
吧里来了各色人马,年轻的,年老的,还有一群嫩得出水的学生生。吕清风记得,那晚他唱伍思凯的《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曲子很老,可依然会有大批粉丝附和着尖叫。特别是那些漂亮的小姑娘,不顾喊劈了嗓子的危险,叫着他的艺名“戴维”。
03
事实上,一起唱歌为业的还有十二个,唯他是干得最久,唱得最卖力的,因而拥有的粉丝也是最多。
吕清风在台上唱歌的时候,注意到台下一个角落里独坐着一个女孩,披肩长发,皙白可人,美中不足的是颧骨略微的高,但是瑕不掩瑜。她不同那些尖叫的粉丝为伍,只身捧一杯橘子水浅啜,似乎周围的一切都不与她相干。眼底波澜不惊,沉若深潭,而她正是潭中一朵含羞绽放的莲花,在这种混沌的环境中未染纤瑕。
他见过的女孩子多了,妩媚的,泼辣的,豪爽的,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种清新型的女孩。他的铁杆粉丝中女生居多,整日里缠着他要CD和签名,他更是厌倦了这种被按在脂粉堆中不能自拔的感觉。此时的吕清风见到了对面那个未知名的少女,他忽得觉着有几缕淡雅的紫丁香飘进了久违的心房里。
他决定要主动地去和她搭讪,吕清风从未把自己当作明星,所以他没有明星特有的架子。在女孩面前顿下脚步的时候,他有点心慌,搔搔头发,寂然失语。吕清风忽然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感觉绝不能用世俗的言语来侵扰这个如玻璃般澄澈的女孩。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这么热闹,怎么就你一个人?”
他儒雅的搬出椅子坐下,手指不由得触碰到怀中吉他的弦。
“咚”的一声。
“她们在那边呢。”女孩用手指着那边饮酒的同伴回答他。
“怎么在这天来聚会?”他哧然一笑,“难不成你们都要给这些情侣当电灯炮?”
女孩埋头去饮手中握着的果汁,许久回答一句:“还不是要来看你唱歌,我们班有好多你的粉丝。”
“她们在那边呢。”女孩用手指着那边饮酒的同伴回答他。
 
吕清风感觉她们这搬崇拜自己实在是太抬举他了,自己只不过是迫于生计才踏上唱歌这条路的,粉丝只是因为时间的累计而比别人多一截,目前为止,除了在各个酒吧唱歌以外还没有登过大雅之堂。或许,自己的唱功很烂,只是相貌好点儿而以。他向来把自己看得很低。
女孩没有众粉丝见到明星时的疯狂模样,她在吕清风的对面坐得安稳,顺着眼,他问什么,她答什么,像玩一场答题赛,他是主持人,她则是挑战者。
他问她为何不去和同学狂欢,她说本不喜欢热烈,所以本不想去,但是……女孩吞吐了片刻,后面的话她最终咽了下去。后来吕清风知道,女孩想说的是:我是为你而来的。但当时他认为她想表达的是担心惹同学不高兴之类的话。
女孩出奇的泰然,没有问他要CD和签名,QQ号和电话号,甚至连他的真实名字都没有问。分开的时候,他转头问女孩名姓,“苏沐怡。”他记住了她。
苏沐怡从酒吧跑出来,掀开额前的刘海儿,竟莫名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而身下的校裙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攥出了褶子。他叫吕清风,是他在问过女孩的姓名后主动告诉苏沐怡的。人如其名。十八九岁的女孩子正是爱做梦的年纪,而他正像一场和煦的东风吹开了她半掩的门扉。
04
吕清风已经有一个星期之久没来酒吧了,他父亲病情恶化。半身不遂。
这也正是他每月五千元高薪仍拮据度日的原因。
住院了,他每天都要去赐候。这样总比唱歌赚钱容易,但同样对他是一种考验和煎熬。喂水,喂药,为他洗衣,洗澡,做饭…这哪里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吕清风总这样抱怨。有时候,他还真混蛋到想投一枚毒丸喂他吃下,却又感觉于心不忍,毕竟有他总归有个家,在一个人最失意的时候不致于孤身一人,虽然他什么也不能说。但如果没他,吕清风或许过得更潇洒,最起码他能有一个女朋友。
忙碌之中,他依然不忘去打听那个每晚都观察自己的神秘女子。早上他从夹道通过的时候,恰好遇到孀居的大妈挎着一萝筐十字绣下楼去赶集市。吕清风凑过去帮她接过萝筐,顺便打听关于三楼那个女孩的事。大妈正忙着去市场抢摊位,模样有几分火急火燎,说话带着敷衍,“这个我不太晓得,她们是新迁来的。”大妈一把夺过吕清风为他挽着的萝筐,放在“铁驴”上,走了。似乎十分担心被他多盘问一会儿,就会毁了她的生意。“怎么,你看上她了?”过了许久,她回头八卦地问道。
吕清风独自窃笑,他怎么会看上连面都未曾谋过的女孩呢,知是好奇罢了。倒是另一个女孩让他心动了。
随后他去问那个文人,他是奔五十的人了,头发正中间开始脱落,裸露出一个圆圈,惹人发笑。他说女孩很俊秀,家里貌似是很有钱,上学有专车接送。母亲二人生活,父亲是个什么公司的,西装革履,只见过一次。文人诉说完以后,没头没脑地问吕清风多大了,在他说过了27后,文人露出了一抹狡黠的微笑。“是该娶媳妇了。”
05
第二次遇见苏沐怡是在公交车上。她坐在后排,大声地呼喊刚上车的吕清风,“明星,这来啊!”这次她再不是初见时的木讷,反而变得侃侃而谈,出人意料的是,她不是吕清风一开始认为的那种学习学到孤僻的呆滞女。
苏沐怡一口一个明星的叫着,这多少让吕清风有些不好意思,埋下头无奈的一笑,“别这么叫我,小心折了我的寿。”声音低低的。
“你配啊。绝对配。”苏沐怡朝他竖起大拇指,“歌唱得那么好。怎么不去签约唱片公司?”他说话的时候手扶着后座,目光喜欢看着对方的眼睛。
吕清风觉得她的平易近人很是像自己,非常的谈得来。从她的学业开始,到最后又谈到自己的事业上。苏沐怡力挺他去签约,他连连摆手,算了吧,谁要我啊?
吕清风和苏沐怡下车后都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她刚放学,而他正准备回家,吕清风提出请她吃饭。他囊中的钱已经不多了,恐怕是在这个城市里最小的餐馆,他要了三大盘三鲜馅睡觉。苏沐怡边吃边打趣她,“喂!你就这么对待你的粉丝?我在家吃的可比这好十倍。”
这点他自己也感觉到了,羞愧难当,“以后吧,请你吃大餐。”他说得轻描淡写,让苏沐怡感到遥遥无期。
两个人吃得都很HIGH,她剩下的全部塞进了吕清风的嘴里。夜幕四合时,他以女孩子独自一人回家危险为借口,试图送她一程,苏沐怡一听当街否决,“跟一个二十七八还未娶媳妇的人回去岂不是更危险。”
最后,这个女孩的形象定格在他的脑海里,漂亮、开朗、学习好,家很富。吕清风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街旁的灯火阑珊处。
06
后来的日子,吕清风时常想起苏沐怡,她的一颦一笑都能令他暗自欢喜。
他们日渐熟络,他经常带着他去吃饭,本以为他随便说出口的大餐也实现了不止一次。
苏沐怡在所有女生中还是属于那种乖乖型的,他整天因为要高考的事而被妈妈关在屋子里学习,巴掌大的一块地实在把她憋到不行,但她始终没有与妈妈发生过正面冲突,苏沐怡的这种乖巧行为无疑是对母亲望女成凤心切的理解,为了高考,每一个家长都很变态。
但当她遇到吕清风以后,她简直是豁出去了,周日开始和他疯玩,上课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闪过他英俊的面庞和他唱歌时的迷醉神情,夜晚就更不必提了。她感觉他的出现让自己重新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终于可以从笼子里飞出,才发觉,原来外面的世界更美好。而他呢?吕清风可是二十七八的剩男了,加之天气越来越冷,房子里的暖气很是抽疯,其实他更希望早些有个给自己暖被窝的人。
相思,就像那牵牛花的藤蔓,无所顾忌地从双方的心底滋生出来,百般纠结。
正在这时,医院传来了噩耗,吕清风的父亲病故了。
世界突然就剩下了他一个人,这个冬天因此而变得格外寒冷。他独自在酒吧里喝酒,一杯接一杯的。腥松的睡眼朦胧又朦胧,他看到了苏沐怡。她替他按住酒瓶,“行了,别喝了!”在他极度伤悲的时候苏沐怡却还能引他发笑,她说:“你想淹死所有的愁苦啊?但你知道愁苦这家伙已经学会了游泳。”
吕清风喝醉了,后面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是苏沐怡把自己抬回了家,其实他一直在纳闷,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家的住址,后来被告知是被苏沐怡从他混沌的时候套出来的。翌日清晨醒来,他发现自己被脱掉了鞋子,整个人像抱媳妇一样把被子揉在怀中。吕清风抿了抿干涩的嘴唇,有一股女孩子的唇油味,他忽然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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