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情误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自荐语:这是一段泫然而泪的爱情故事,这是一场弱肉强食的宫廷政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运筹帷幄,纵横捭阖,这些永远都是那红墙翠瓦中亘古不变的主题。男生执笔,全新演绎清廷后宫女人间的刀光剑影。看遍一场云谲波诡的政治风云,鹬蚌相争,谁能在杀机四伏里君临天下;戏说一出惊心动魄的美人心计,笑里藏刀,谁能于血雨腥风中笑傲深宫?

 
 

壹.此秋谁添色,遥看镜中人。

这一年,承德的秋天瑟索得太过唐突,西风初至,偌大的归府登时满地凄楚,那片片黄透了的叶子昨日似乎还带着绿意挂在枝头,现今却被这烈风碾作尘灰,似乎是一位身强体壮的汉子在一夜之间莫名叫那黑白无常索去了魂魄.

老妈子们左一扫帚右一扫帚地收拾那满地如烂尸般是残红败叶,而我则俯在雕花格子窗前看着母亲蹬在门槛子上,叉着杨柳瘦腰,怒斥一边偷懒的丫头。“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后日府上接驾,务必要把院子收拾得一干二净!否则圣上不悦,我定会让你们趴在地上用舌头去舔。”

下人们吓得鸦雀无声,自顾自地去做手里的活儿。我讨厌母亲的跋扈,朝着她的背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周遭又恢复了方才的沉寂。

我见到他的那天,他正随父亲,即当今圣上从木兰围场秋狝归来。途径承德时,归府第三次荣获接驾之殊荣,按礼数规定,凡是女眷者全部回避内室。

此年,我十三岁,出于好奇,仅仅是这一个缘由,我背着母亲跑到屋外,接借着梯子爬上房顶。那一次,我亲眼目睹了声势浩大的仪仗队伍涌进了府邸,威严的侍卫,飘舞的龙旗,辚辚的车马……我望见他从徐徐行进的描金龙辇里掀开轿帘的一角,那容貌和气质都可以用精致来形容,冠玉一般的肤色,浓眉大眼,红唇齿白,一袭紫金绒袍隐隐泛出森严的光彩。

不言而喻,他是大清帝国的皇子,看上去不过是大我两三岁的模样。他和当朝的天子一并坐在辇车里,于千百人同呼的万岁声中缓缓走下,我听得父亲喊他十七阿哥吉祥。

正当我看他看得入神时,肩膀突兀被人一抓,我险些从房上滚下来,但最终还是落在了归思远的怀里。

“小媳妇,我不允许你看那个臭阿哥。”他揽着我的蛮腰,把头埋下来轻轻地擦过我的脸颊,“婉莹,你只是我的小媳妇……”十几岁的孩子,他却显得格外风情。

是的,我是归家的童养媳,父母早年死于非命,叔父视我为累赘,便将我卖给了在朝为官的归家。对于归思远,年幼的我尚不能辨出喜欢与否,他长相平平,有着我最厌恶的肥胖身形,华服捆在他身上,俨然一只浑圆的皮球.

 

反而是那个他,带着春风拂面般的温柔和儒雅,仿若这秋日里的一朵嫣红,让这寂寥徒增了不少生机。

午间,我坐在妆奁前修补破了的妆容,恍然发现,在古铜的圆镜里映出一个人来,正是那个称十七阿哥的人。我瞧见他扳着门框,鬼鬼祟祟地探进脑袋,朝着我的背影弯起一弧淡笑。我猛地回头,那人却忙不迭的缩回身子。

看来,王孙公子都是淫棍色鬼这一传言并不假。

我起身,提裙走下台矶,匆匆的步伐直奔后院而去。院子里萧条得很,寒风裹着落叶沿着地皮肆意地翻卷成浪花,荷塘里的秋水也望着这凄清之景而愁出了一层细密的褶皱。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来这的意图。

细碎的脚步踩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响声,甚至显出几分凌乱,这不仅是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知道,就在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有一个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我顿住脚步,那人恰好在此刻现出身来,上前笑语盈盈的喊我一声姑娘。

 

贰.几许爱与恨,含泪斩情丝.

掌灯时分,外面已经炸开了锅。

我从阃闱里出来,只见大队清廷护卫举着熊熊燃烧的火把满院子跑,凌乱的脚步声分明告诉我一定是出事了。

那些护卫利箭一般冲进我的屋子,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仔细的搜查了一遍,这样的阵势我平生首见,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在木凳上,心口一阵颤抖。

“没有,出去找!”领头的带着人呼啦啦地撤到了外边。

这时,我的眼里出现了归思远的身影,他气喘吁吁地拖着身子从门外跑来,溜圆的身形活像那辇车下的轱辘。他拍着我的胸口安慰我莫怕,说是那个臭十七阿哥不见了。皇帝正发狂地寻人。

是夜,归府被搞得鸡犬不宁,上至双亲,下至丫头婆子,所有的人都战战兢兢地埋头跪在地上,等候圣上发落。

很快,“八阿哥找到了!”有一群大太监尖锐的声音沿着走廊次第传来。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欢天喜地地站起身来,唯有我一人默默地转身,泪水滂沱。我貌似可以察觉到,我的生命此刻就像那地震前夕的戏楼,即将坍圮。

这一次,我想我完了。

果不其然,母亲带着一干人来了。

她蹬开门的时候,我正将三尺白绫穿过房梁。上吊并未成功,我被两个婆子揪过来,兜头一连串耳光子,丢到旮旯儿去。

“好你个小蹄子!”母亲将竹椅抡起来朝我砸来,生生地落在我的怀里,顿时间满口腥咸,“该杀的,怎么玩不好,偏生把小阿哥拥下水!还好小阿哥平安无事,又怕连累咱们,才说是自己失足,不然非要诛九族的呀!”

母亲气得在地上直跺脚。

我不能矢口否认,十七阿哥的确是被我推至水中。昨日在后园,他喊住我,拉过我的手扳开,把一枚双鱼香囊塞进去,而我就顺势按住他的双肩,将其推入荷塘。

可我始终不明白,既然他未向皇帝禀明落水真相,那母亲又为何知道凶手是我?莫不成连小狗也会说话?我窝在墙角,将那日的场景层层铺开。

十七阿哥并不会凫水,当时我见他在冰冷的水池中挣扎的摸样,心忽然软了一下,俯下身去拉他时,只听见树丛后一阵响动,慌乱中我松手就跑。后来我还在庆幸,树丛后只是一只小狗跑出来而已。可我忘记了,它是归家大小姐柚香的宠儿,与主人形影相随,它的出现意味着归柚香也在,且目睹了我行凶的全过程。

向母亲告状的人一定是她。

市井上传出了这样的言论:这回归家要发达了,阿哥失足落水,是被归家的小姐救上来的……

不仅是外头,对这件事府里吵得更热,成了丫头们茶余饭后的闲谈。

“你瞧见没,皇上可心疼小阿哥了,一寸也不肯离开。现在虽废了个太子,可我看啊,不久的新太子必定是他的,不然为什么此次秋狝单他一人跟来了?”

“可不是呢,那将来咱们柚香小姐岂不是成皇后了,咯咯咯……”

这席话,总会在无形中给我一种重伤,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夜晚,有悠扬的琴声由远及近的传来,那是归柚香为十七阿哥弹琴解闷呢。我躲在朱红的石柱后,看他为她的琴音所迷醉,心底莫名渗出一股醋意。

但我清楚得很,那种叫一见钟情的东西已经开始织成漫天罗网,束缚我的左右,我必须以理智作剪,果断地将它捅破、撕碎。

 

叁.两情如丝麻,脉脉对长灯。

我终究是没有被这场看似是闹剧的落水事件所牵连,十七阿哥向皇帝掩埋了真相,可这场闹剧到头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皇上回宫的那日,归柚香一同随去做阿哥的侍读。我躲在房里并未出门相送。我病了,确切的说是不想看到他与她同乘一辇时而涌上的心痛和纠结。我甚至可以想象到他看她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

柚香在宫里似乎很吃香,我听父亲说,十七阿哥赐她一表字——冷蕊。说她冷艳动人,如牡丹花蕊,最配此字。

而我,在归家的地位是越来越臭,自从上次惹祸后,父母二人全视我为睚眦,只有归思远一个人对我好得不得了,如香饽饽一样。他会把新出炉的香瓜子放到树荫下凉凉,一个个的为我剥开,装入搪瓷的瓶子中再送给我。这时候,我会欣然接受,然后打开与他分吃。

闲在的时候,我会跑到外面一个叫素心庵的地方去,这里远离尘世,可以修身养性,将那些该忘的贪嗔痴念全部打消。庵里的女主持法号青若,生得慈眉善目,待我极好。

后来的日子,归家的地位一步登天。

皇帝昭告天下退位,将位子果真传给了小儿子十七阿哥,而自己顺理成章的当起了太上皇。在他退位之前,他纳了有生之年的最后一位妃嫔。归柚香因秀外慧中,德才兼备而入主威福宫,加封蕊贵妃,是年,她十八岁。这下子,归家成了名副其实的大清国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