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爱深沉

首页 > 美文 > 情感美文/2019-01-21 / 加入收藏 / 阅读 [打印]

这是故乡的第一场雪,下在了临行的前一天。

这几年不知是何缘故,雪一下子变少了。

窗外的雪如秋天芦苇荡上空飘洒着柔软的绒花。玻璃窗上已开始蒙上一层湿漉漉的水雾,我心情不好已经有一整天了。用手擦去窗子上凝结的水汽,外面已然银妆素裹。远山的弯路被雪覆盖后显出清晰的轮廓,仿佛用铅笔临摩的拓片。只有门前的水泥板路像散发着热量,雪落在地上便融化成水,许久才积成一层浅浅的雪粉。
母亲也擦开一块窗格,嘹望着街道。

我知道她是在等父亲

已近傍晚,雪下得越来越像样子。桌子已经支在地上,碗筷摆好,锅中的饭菜也都做好。只差在铁矿上班的父亲还未回来,说是上班,实则就是从事井下出渣工作。又苦又累。
母亲是个琐碎的人,她执意要我顺着路往下迎接一下。每当父亲不按点下班的时候,母亲总要如坐针毡一般坐下,起来。

我戴上帽子,沿着马路一直往下走。冷,雪片钻进脖子会凉得人哆哩哆嗦。可这样栉风沐雨的日子,父亲已经坚持了七年。

提起父亲,始终觉得我与他之间缺少完整的故事情节。如果说与母亲的关系是想说得太多,写出得太少;那么我和父亲之间则是想写得太多,可写出得很少。

父亲不像母亲那般心细如尘,他不唠叨,不对我千叮万嘱,甚至是漠不关心。或许全天下的父亲都是这个样子,深沉。用一个千篇一律的比喻是如巍峨的山脉,是这个家的主心骨。

父亲的爱子情深不会行于色,它需要一种偶然的介质来催化,然后便会如火山般喷薄而发。

早年,我的父亲在北京做装卸工,后来为了照顾一人在家,且体弱多病的母亲,他便在临乡的矿业做起了出渣工作。一个月五千块的工资,或许也能和一个大学生的月薪相抵,但父亲又需要付出多少汗水。每天要下达数千米深的矿井,为了多赚工资,他要拼命地往井上推车。一个月三班倒,白班(早8点到下午6点)小夜班(午夜11点到次日8点)大夜班(晚6点到午夜11点),有时起早,有时摊黑,回来时通身湿透,吃起饭来狼吞虎咽的样子显然是恶到了极点。说是血汗钱恐怕有人会说我夸张。

井下工作,是什么样的工作环境?黑暗、低温、潮湿、危险,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们班上有了3个工人都命丧矿井。父亲上班,全家人都为他提心吊胆。

大的体能消耗把你整个人都瘦脱了相,正值中年,你的头顶全秃了。我很少去正视父亲的面孔,每看一次便觉得心里酸酸的。

父亲就是这样为我们的家庭默默付出,我们没有皇亲国戚,你就是一家四口的靠山。这两年你身体欠安,我却很少关心过问。我和父亲不像和母亲那样话题不尽,有什么事也总和母亲说,从来都是打母亲的手机,不过我对您的敬重之情总是有的。

倘若没有你,我不敢想像我们后续的人生该怎样过活。
沿着路一直往下走,父亲骑摩托的身影逐渐放大,你穿着一身军绿色的工作服,水靴,外面罩着厚厚的棉大衣,头上的帽子已经被雪覆盖。

你对我说:“今天活儿多,所以下班晚了点儿。”
有时我也常劝你不要继续干这些危险的工作,而每次你都是沉默不语,然后坚持不肯换工作。你说:“虽累一点,但工资也高,多注意点也没啥事。”

父亲予我的爱是无言的,我对父亲的爱也是无言的。我最讨厌打鼾的声音,可看见你累得鼾声如雷时,我从未忍心叫醒过。

明天要走了,父亲为我烧好了洗澡水,我仿佛全身都沐浴在父爱温暖里。我用吹风机吹头发的时候,电机嗡鸣作响,我听见父亲跟母亲说:“儿子那个鞋薄,把我那个棉鞋垫给他垫里面。”❤